秦夫人眼珠子一转,便道:“可怜的大姑娘,未来女婿去了陵南府,还不知能不能回来跟她成亲。”
秦清源越想越气,道:“这婚事不能认,明日我就去罗家退亲。”
秦夫人安抚道:“老爷,大姑娘名声本就坏了,您又不愿意她给人做妾,如今再退了亲,她还能许什么人家?”
秦清源一听,也觉得在理,便又骂道:“这个孽障,行事不检坏了名声,自己找死还拖累家里弟妹!”
“老爷勿要生气,大姑娘横竖坏了名声,还不如继续这门婚事,老爷好歹养了她一场,也算尽了心,大姑娘嫁了人,日后如何,全凭她的造化。”秦夫人说道。
秦清源深恨秦昕然被拐败坏门风,满肚子火气,道:“罗家先前议亲时就不愿意早早娶了她,如今这样,婚期又得延后,一看到这个孽障就来气,真恨不得她刚出生就掐死她。”
秦夫人想到秦清源言之凿凿长生此去送死,便计上心头,道:“老爷,今时不同往日,罗修撰如今处境,罗家如今定然巴不得大姑娘早点嫁过去好给他家留后,左右大姑娘也是许了罗家的,不如咱们这两日就将大姑娘嫁过去。”
秦清源听了这话,气得胡子都直了起来,道:“这两日就嫁过去?罗恒已经是个死人了,我赔个女儿不算,还要送一堆嫁妆?”
秦夫人轻声道:“老爷,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此时将大姑娘嫁过去,罗修撰若是平安归来,定然会得陛下看重,日后前程无量,老爷此举不就拢住了这个女婿的心,罗修撰若是回不来了,大姑娘虽然嫁过去便守寡,但旁人只会夸老爷高义,是守信之人。”
秦夫人又道:“左右一副嫁妆而已,只是时间这般紧,怕不能给大姑娘凑出什么好陪嫁来。”
秦清源对这个败坏门风的女儿实在没有半分怜惜,他听了这话心动非常,但还顾忌着自己的亲爹,便道:“父亲如今还在庄子里,若这样急急忙忙就送她出嫁,只怕不好对父亲交代……”
秦夫人却笑着道:“老爷子疼爱大姑娘,但也拗不过大姑娘的心思。女儿家的心思,妾身比老爷懂,大姑娘与罗修撰本就有私情,如今罗修撰如此境况,大姑娘虽然嘴上不说,但定然是想与他同甘共苦,当年老爷出事,我心里便也是这般焦急不已。”
秦清源想到了当年,神色柔和了几分,心安理得起来:“你说得对,我这个当爹的,不能做恶人。”
次日一早,不待大陈氏出门,便见到了秦府来人。
大陈氏与长生对视一眼,长生只当秦家不舍得秦昕然,接了消息便要上门退亲,待登了秦家门,听了秦清源的话,两人俱是一惊。
长生一脑门子问号,他倒没见过这般上赶着将闺女往火坑里推的亲爹。
世间并非所有父母,都真心疼爱儿女。
大陈氏初听时满心感动,但秦家夫妻的急切反应,倒是让她回过味来,这种事一般都是男方急,哪有女方这么上赶着的,大陈氏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秦家夫妻的想法,有这样一对父母,大陈氏对秦昕然又多了几分怜惜。
夫妻俩越是急切,大陈氏脸上神色越淡,她道:“我今日原也要上门,与秦大人商量他们的婚事。”
秦清源笑着说道:“德固即将调任陵南府,再回京城也不知是何年岁,自来一女不嫁二夫,他二人两情相悦,我便做主,让他们一对有情人早日成眷属。”
长生越听越不对劲,婚前有私情难道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吗?他没见过这么上赶着给自己扣屎盆子的老丈人,别说二人没有私情了,就算真的有私情也要遮掩一二,秦清源说话也太过露骨。
“陵南府凶险,我家孙儿心善,不愿意耽搁了你家姑娘。今日老身上门,是来退亲的。”大陈氏说道。
秦清源倒有些慌了,这时候退亲,哪怕是罗家提出来的,外人不会认为是罗家主动退亲,只会以为是秦家胁迫所致。
秦清源如何愿意为了秦昕然这步死棋坏了自己的名声,见大陈氏要退亲,忙道:“老夫人,我秦某人不是背信弃义之辈,两家既然定了婚事,我家女儿便许给了你家,德固活着,她是你们罗家的媳妇,德固……无论生死富贵,她都是你罗家的人。”
当着大陈氏的面,秦清源没敢说出当寡妇的话。
“不必遮遮掩掩的,秦大人想说,若我孙儿没了,秦大姑娘就是我罗家的寡妇对吗?”大陈氏问道。
秦清源支吾了一下,道:“老太太,不好这么说,陵南之行虽凶险,但也并非没有生还的机会……”
大陈氏压下心底的不悦,道:“罗家寡妇够多了,不缺她这一个,秦大人,大姑娘不是旁人,是你的亲生女儿。”
说着,她便命长生拿出当日交换的庚帖,以及信物。
秦清源神色不定,没想到这老太太这般顽固,秦夫人赶忙开口道:“老太太难道不想给小罗大人留个后吗?”
大陈氏顿了顿,她心底到底藏着一分希望,长生此去生死不知,她也想给长生留个后人,一时竟然犹豫起来。
“祖母与秦大人商量婚事,晚辈本不该多言,只是此事不止与晚辈有莫大关系,还与秦大姑娘息息相关,不妨问问秦大姑娘的想法。”
听长生这般说,秦家夫妇对视一眼,许久后秦夫人方才唤了贴身婢女,道:“去请大姑娘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