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慌莫慌。”张知府却半点不怕,说道:“陵南府每年都有各处堤坝损毁,罗大人备好木筏便是。”
长生听了这话,差点气了一个仰倒,道:“若给我银钱,这损毁的堤坝就能修补起来,如今仅仅淹了小林村一地,若给我时间,保准连小林村都不会受洪灾之苦!”
张知府沉默片刻,方才说道:“先前戴同知,也如你这般想,只是如今……既然怎么修补都还是拦不住,还不如随它去了,罗大人若与我等共进退,该是你的,自然不会少。”
长生听着这暗示,却斩钉截铁的拒绝,道:“大人,吾辈岂可随波逐流,下官绝不会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而全无作为!”
张知府脸上神色也慢慢变了,许久后,方才道:“你先前说希望派人协助安置百姓,本官突然想起来,府衙的衙役兵卒此时全都归孙同知调派,你自去找他便是,本官这头乏了。”
长生未曾想张知府说翻脸就翻脸,只怕这笔银子里的阴司甚多,还待细说,张知府却是一副不愿理睬的模样,长生无奈,只得先行离去。
待他去了孙同知所在处,孙同知看似礼貌热情,但一番你来我往之下,长生最后只讨到了二十个不情不愿的衙役。
但他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得了人之后,便着人先去安置那些灾民。
这时人离乡贱,人类面临天灾人祸格外渺小,小林村附近村落之人,明知情况危急,但许多人依旧不愿意离去,愿意盖因为离去了他们无处可去。
“大人,小林坝能修好吗?”一个头发花白、满身补丁的老头子问长生。
这里是小林村附近的郑家村,长生望着满目汪洋,虽然此地水面仅仅只是没过小腿,但可以预见,若是小林村大坝不加以处理,迟早会淹到这里来。
长生看着面前灾民个个脸上都写着贫苦二字,郑重说道:“我会竭尽全力,定不让你们无家可归。”
长生心下沉甸甸的,他到底还是去信写给魏岚和秦清源了,只是结果如何,他并不敢保证,他现在方才深刻体会到王学士为何要骂他蠢了,大陈氏许没有想到那么长远,但王学士定然是预见了这般情形,而他一点条件都不曾跟建业帝提,如今要钱无钱,要人无人,倒是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大人,柳大侠求见。”回了工厅后院他刚刚坐下,来福便进来禀报。
薛采刚刚将方案拿出来,便紧赶慢赶的送给长生过目,两个人本在书房里商议,听见柳无益来了,立马让人将他请了进来。
“大人,如今境况,只等银钱到位,若完全按照我的办法去做,有七成把握,能堵住小林村堤坝。”薛采忽然高声说道。
长生心下觉得有些怪异,叹了口气,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张知府不愿意划拨银钱,就连本该属于工厅的银子,全都被他挪用了。”
薛采做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说道:“大人,陵南府自来得朝廷看重,若仅凭张知府一人,怕是没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此人背后定有依仗,且银钱被挪用,谁知道他拿去做什么了,如今小林村的情况火烧眉毛,他依旧如此作为,显然不将百姓放在眼里!”
这一路行来,长生还未曾见过薛采神色如此激动的模样,活似一个愤青,他心下顿时觉得有些怪异,道:“明日我再去求求张知府,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
薛采继续高声说道:“大人心系百姓,实在为万民之福,说来也巧,离京之时,就听闻巡察使奉旨巡视西南片区,算算日子,应当没多少日子就要到陵南府了,若是能得了张知府挪用公款的证据,告到巡察使手里,到时我们不就有银子了吗?”
“你说来轻巧,这证据哪有那么容易拿。”长生摇了摇头,心里想着明日若是张知府处不行,便试着去巡抚衙门里求一求,至少要堵住小林坝,然后再跟朝廷求一求,试试看能不能再要一些银子。
“大人若是信得过在下,今夜在下愿意替大人跑一趟知府衙门。”人未至,声先到,男子声音舒朗,带着一股子别样的豪气。
长生心下庆幸,他与薛采是在书房里说话,倒没有被外人偷听的可能,此时听了柳无益这般说话,他心头豁然开朗,看向薛采,总算明白薛采为何突然这般怪异,这些话,其实是故意说给柳无益听的。
“知府衙门戒备森严,此事还是算了吧。”长生心下有些犹豫,他手边无可用之人,薛采用这种法子激了武功高强的柳无益替他们做事,若是事成还好,若是不成,只怕柳无益也要折进去。
谁知柳无益听了这话,大笑一声,说道:“大人多虑了,我的功夫如何,大人难道还信不过吗?陵南府也是我的家,我也不忍见百姓们流离失所,也想出一份力。”
长生看着对方真诚的双眼,更加不愿意利用对方,道:“此事休要再提,我再另寻他法就是,实在别无办法我身上还带了不了家资,总能解决此事。”
柳无益还要再说,薛采却拉了拉他的衣袖,朝他使了个眼色。
“大人,在下今日前来,实则是想跟大人讨件差事。”柳无益开口说道。
“差事?”长生疑惑,又怕他是想讨夜探知府衙门的事,当即说道:“夜探知府衙门的事,我不允。”
柳无益笑了笑,说道:“在下自幼父母双亡,多亏舅家接济,方才留了一条小命,后来又遇到师父,被带回山中学艺,侥幸学了一身功夫,在江湖上也闯下了一些名声,如今舅父被安顿在陵南府里,师父也已病逝,我无处可去,斗胆想要在大人身边谋个差事,做个护卫,以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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