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霁目光一沉,摸到了袖中藏着的短刃。
“想杀我?”黑影转过头来,隔着帐帘与他对视,嗤笑道,“可惜你还不够狠。好好利用谢家,我等着你!”
一阵风吹来,黑影已掠身闪过,消失不见。
谢霁下意识追了出去,帐篷外星空暗淡,冷风如刀,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山风呜咽,树影婆娑如鬼笑,草木皆兵。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冰冷的目光搜寻着黑暗中每一个可能藏身的角落,看得太入神,冷不防撞上一道娇软的身躯。
“啊!”从七公主营帐中出来,刚好路过栅栏边的谢宝真被撞得一个趔趄,揉着肩膀愤愤抬头,还未开口责骂,一把冰冷的匕首已横至眼前。
谢宝真吓呆了,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似的,想叫也叫不出来。
好在只是一瞬,那把森寒的匕首瞬间收回。她抬眼,看到了谢霁神情复杂的脸。
他面色生硬且警惕,或许还有些担忧,看着吓得一动不动的谢宝真,以手势问:你没事罢?
好半晌,谢宝真总算喘过气来,眸子里水光一片,抚着胸脯发出一连串的质问:“你干什么呀?刚才很危险的知不知道?伤着我可怎么办?”
嗓音娇细发颤,委屈得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寒冬腊月,滴水成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赤脚走在雪地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哀求道:
“给个收藏吧,好心人!上帝保佑你们,给个收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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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杏儿眼,水光涟涟,眼前娇气鲜艳的姑娘,合该让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
谢霁面色恢复如常,眼中的寒意还未完全消融,嘴角已扬起伪善的弧度,抬手想要比划道歉,却忽闻身后脚步纷杂。
他目光一凛,将匕首背到身后藏入袖中,刚转身,就见十来名羽林军按剑奔来。为首的一人朝谢宝真一抱拳,询问道:“郡主,方才似乎听到有人惊呼,请问可有异常发生?”
谢宝真下意识瞥了谢霁一眼。
夜色深沉,星空低垂,火光明灭摇晃,少年负手立着,喉结微微滚动。
谢宝真的视线扫过他的袖子,而后轻轻调开,上前解围道:“无事,是我看不清路,和九哥撞在一起了。”
“来人,加些火把,把路照亮些!”为首的羽林队正朗声吩咐下去,又朝谢宝真一躬身道,“郡主可曾伤着?可要宣太医?”
“不必。”谢宝真忙摆手,“不曾伤着,你们忙去罢。”
羽林队正道:“那便好。今日猎场恐混有奸人,还请郡主安心于营帐歇息,莫要夜出。”
谢宝真‘嗯嗯唔唔’地胡乱应着,打发走他们。
等到羽林巡逻军远去,谢宝真才重新打量谢霁,疑惑道:“大晚上的,你拿着利器出来作甚?若是让他们瞧见了,恐生误会呢!”
谢霁眸子里火光跳跃,单手比了个道歉的手势。
谢宝真看不懂手势,却瞧见了他手上的伤,登时瞪大眼道:“呀,你怎的又受伤啦?这双手还能不能好了?”
谢霁忙放下手,轻轻垂下眼。
谢宝真最受不了他这般神情了。当浓密深邃的眼睫映着暖黄的光,在他眼睑下投下一圈阴影的时候,精致安静,真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有人伤了你?怪不得你方才要拿着匕首冲出来呢。”谢宝真瞬间忘了方才的惊吓,作势撸了撸袖子道,“是谁欺负你?我告诉阿爹去!”
刚要转身,却见少年忽的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即便隔着衣料,一触即分,谢宝真依然能感觉到他非同常人的力度和掌心的冰冷。
谢宝真疑惑地看着他。少年收回手,朝她轻而坚定地摇摇头。
他总是这样,除了摇头还是摇头,虽说口不能言,但总不至于连趋利避害或反抗的勇气都没有罢?
谢宝真心中十分不平,决心好好教导一下这个过于自卑的九哥,便道:“你记着,我们谢家人从来都是恣意潇洒,不必谨小慎微。谁伤的你,你尽管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深夜的山林猎场悄寂无声,唯有怪异的鸟叫间或传来。火把的亮光映衬,少女说这话时神采飞扬,眉眼生动明丽。
谢霁静默,而后抬手指了指天子的龙帐,又晃了晃扎着绷带的腕子。
谢宝真明白了,是皇上欺负了他。
可怎么会是皇上呢!?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方才的气焰瞬间熄灭,眼神飘忽道:“……很晚了,告辞。”
谢霁在心里嘲笑谢宝真的天真烂漫。她怎会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活得这般恣意潇洒,是因为有人替她承担了风雨苦痛。
人生总是苦痛居多,没有谁生来就有恣意的本钱。
谢宝真生性率真,俨然已经忘却了方才那段不愉快的惊吓,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板着脸严肃道:“这么大个少年郎了要学会照顾自己,回去多穿件衣裳,你的手太冷啦!”
星空低垂,夜露凝霜,谢霁袖中藏着短刃,弯眸一笑,温润流光。
谢宝真一怔,觉得此刻的九哥就仿佛是随着霜花坠入尘世的少年谪仙,浅笑干净,冰清玉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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