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未迟站直身子,全身肌肉绷紧,喘着粗气。
“浮楼……”秋暮一把揪住对方凌乱不堪的衣领。
浮楼满含深意的笑了笑,“你还想不想……”
“想,呵呵呵!”秋暮机灵一回,挤出个恨不得掐死对方的笑来。
院中众人全想歪了,有些看红了脸,和尚们也都默默念起了阿弥陀佛。
浮楼哈哈大笑着离去,几步之外不见了踪迹。
众人见危机毫无预兆解除,皆松了口气。
蒙氏两位兄弟的目光也全数黏在阿弃身上,秋暮还没来得及跟阿弃说几句贴心话,胳膊被人一掐,身形一闪,被古未迟掠到个僻静之地。
“你……我懒得说你,你好好在这反思吧。”古未迟愤恨的说着,扬手甩出个结界将秋暮困住。
自己一扭头,走了。
秋暮拍着结界吼道:“混蛋,放我出去,你算哪根葱,管得着我么,给我回来混蛋……”
秋暮拍累了,原地坐下,浮楼混蛋,古未迟混蛋,神尊也混蛋,男人都混蛋。
——
清晨的太阳被移来的铅云遮住,只余惨淡金边。群鸦乱飞乌云翻滚的背景之下,蒙铎握着一卷泛黄的羊皮卷踏入王后寝宫。
“我帮你复了仇,你答应我的事情,如今该兑现了。”对着站在窗前发怔的那道背影,他道。
阿弃转过身,接过对方手中的羊皮卷,敞开,是一段上古繁文。
她在端木王府住了十六年,闲暇时,伽澜婆婆教她读书习字,包括晦涩难懂的上古文,巧的是,她对此上古类的文字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学一遍便能记住。
所以,羊皮卷上一段上古之文,她读起来毫不费劲。
蒙铎眼睛虽弯着笑意,但眼底隐着不屑和凉意,“将这段咒文多念几遍,背熟。接下来,做你该做的事。”
阿弃虽听不大懂对方的意思,仍捧着羊皮卷将整段繁文轻轻咏诵出来,萦着薄金的咒文化为实体将她缠绕,待咒文散尽后,她只觉浑身血脉畅快,体内似积攒了厚重的真气灵力。
屋角的蒙铎始终面带笑意。
蓦地屋内红光闪过,落定化成个红衣人,额间刺艳红蝎尾,左手端一鼎精致熏炉,袅袅烟雾正四散而出,屋内顿时奇香蔓延。
“姑娘是否觉得此香有些熟悉?”瞳姬未给对方回话的空隙,继续道:“看来法力是恢复了,那么只差一味迷藏香了。”
香气钻入鼻孔心肺,阿弃一双眼睛渐渐不再空茫,有股不可思议的悸动融在里面,最终目光越发清澈坚定。
她想起了苍山,那处盛放莲花的池塘,那处水阁以及两人坐了一整晚的六角亭。
她更想起了萦着山雾的小径,拂枝而来的乌服男子。他说:“请问姑娘可知伽澜氏后人是否仙居在此。”
她又响起,两人一同死在枯叶白林。
身着红服的神秘女子没容她说一句,已解了她全部迷惑。她转而对着一旁看戏的蒙铎道:“封印骨沙需借用问生剑之力,此剑你带来没有?”
蒙铎的眉眼带着惯有的魅惑笑意,凭空幻出宝剑,递过去,“已从王兄那取来此剑。”
瞳姬毫无留恋,收了掌中熏炉,红光一闪,如来时那般悄声离去。
蒙铎也撩开衣袍,走向门外,“那么蒙铎便不多叨扰了。”
夜里,阿弃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反反复复重复几个画面。
她的魂魄自一卷画中穿透而过,落入一间满是熏香的房间。
面色冷峻的男子端过空荡荡的衣架子递上的茶,闲闲酌上两口,后微微掀开眼皮,瞧了她一眼,案侧站着个正研墨的圆脸小姑娘,抬头的一瞬间对她笑了下。
“幽冥当铺,欢迎贵客来访。”一道颇妩媚的女声传来,额间缀艳红蝎尾的女子自楼梯缓缓而下。
男子起身,对她道:“幽冥当铺现任管事,被大家称一句天啻君。”接着,不疾不徐行至她眼前,“渡情上神身边的人,果然气度不凡。你虽流落人间千千万万载,难得同你家上神一样始终保持一颗普度救世之心。”
眉心刺青的女子已走下台阶,围着她转了半圈,于她耳边轻声道:“可惜了,极其难得的不灭之魂到头来牺牲在一个凡人身上。”
她愣了愣,“原来这便是传说中可做任何交易典当的幽冥当铺。”
瞳姬静静走去桌角,自我介绍道:“众人唤我瞳姬。”往熏炉里加了点香屑,“姑娘想好了?用你的不灭之魂换凡人一普通魂魄。”
她想起被困在六爻卦盘中只剩微弱一缕的魂魄,点点头。
瞳姬伸出手,圆脸小姑娘立马将一支蘸足了墨水的羊毫笔递给她,瞳姬握着笔杆往桌上的信笺上落上一行字,一个名字,取了对方一滴血入信笺,浅笑,“好,交易即成。”
大祭司的魂魄被修复完整,重新投胎,阿契站在轮回台想,这是她最后一次投胎了。
典当了不灭之魂,重新投胎后,恐怕是她在这世间最后一段旅程。
梦境的最后是她的主人渡情上神对镜挽发,笑盈盈的对她念叨:“你乃不灭之魂,定要珍惜自己,护这苍生,哪怕有一日我不在了,也要替我守着一方太平。”
醒后,眼泪湿了枕头,她想她愧对渡情上神的一番栽培及嘱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