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淮叹息道:“这是何处?大人可知是谁将我带出来的?”
司命道:“这是崂山之巅,是——”
话音未落,便听雾中传来一个桀桀的嗓音:“孽障。”
苏小淮抬眸一望,只见凌恒从雾中走出,他一瘸一拐,面目疮痍,早已看不出原本仙人般的模样。
只见他咧嘴冷笑,阴恻渗人,他用不人不鬼的声音道:“为师要你与尸王,为白花派陪葬。”
第160章 第八劫(24)
“凌恒。”苏小淮下意识地念出了来人的名字。
“呵!”凌恒冷哼一声, 粗哑着嗓子道, “到头来, 连声‘师父’都不乐意喊了么?孽障,当真是孽障!枉费了为师当年救你养你的一片苦心啊。”
苏小淮略过了那人的感慨, 凉声问道:“你怎得能将我弄到这里来?”
凌恒笑道:“你是为师的徒弟,为师自然能将你的人带回来,却可惜——”他面色阴鸷, “你的心野了。”
闻言, 苏小淮心头一突, 蓦地便想起原主孟玄音与凌恒的过往来。
只道当初孟玄音下山之前, 将自己的名姓、生辰八字与血液融入了道符中, 交于了凌恒保存。用那道符,辅以崂山之巅的大阵,可施行逆天转置之术, 无论那道符生辰八字的主人身在何处、被此界中任何术法禁锢着, 逆天转置之术都可以将那人带回到崂山来。
然这一招对异界中的凡人而言,委实是一记禁术, 遂施术者要行此术,必须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甚至有可能会因此丢了性命。
苏小淮没有想到,凌恒竟然会花那么大的手笔将她转移到这里来。
看来他舍了性命要为白花派报仇, 还要再拉上她和晏长云陪葬啊。
就在她兀自沉思之时, 凌恒靠了过来, 抬剑割破了她的手臂。
苏小淮吃痛, 只见他用了术法,将她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汲取出来,融到了一叠道符之中。
她惊了一下,果不其然,就见凌恒抬手将道符一撒,聚气捻诀,那吸饱了血液的红色符箓便登时立了起来,望四面八方散开飞去,稳稳地贴在了大阵的四周。
苏小淮咬牙道:“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他不会来的。”
凌恒笑嗤一声,又从她臂上取了血液,融到了一只纸鹤里。他轻蔑道:“谁说得准呢?”
话落,他将手一扬,那纸鹤便突地化为了活鹤,扑打着翅膀,飞入了浓雾中去。
“他会不会来,我们等上一等便知。”说罢,凌恒再也不看她一眼,只在一旁的空地上盘腿而坐,合眸兀自打坐。
苏小淮深深蹙眉,暗自挣扎了一番却是无用,身上的绳索带着束缚术,将她全全整整地绑在了这个大阵的正中间。
他若是会来救她,那么就绝对避不开凌恒的术法,到时候、到时候……
“仙君大人,可有法子能让我逃开?”苏小淮望了一眼司命,在心里暗暗地问。
司命遗憾地摇摇脑袋,沮丧道:“不行,神君大人在这个异界的力量强大非常,已是彻底抵抗住了外界所有的影响。本仙眼下能待在这里,已经不易,更莫要说想要施法助你了——啊啊啊,好妖精,你可得快快想个法子呀!”她一瘪嘴,哇哇大哭起来,“大人若是再不能变回人,就要糟糕了呀……呜哇妖精哇……”
苏小淮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她又何尝不想快一些帮他渡完这一劫,可她又要怎样才能让他喝她的心头血?
她怕他不来,却又怕他来。
她……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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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王殿大殿中,内侍长伺候在晏长云的身边,磨着墨,看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起草着一纸文书。
落笔没能沉住气,揉掉;措辞不合心意,揉掉……不过片刻功夫,案下便堆起了一摞纸团,却是案边持笔那人依旧在写着,眉眼宽和,无有半点不快,教人只觉他手里的这一份诏书万分紧要,纵是拟写了千遍万遍也不为过。
内侍长端了茶上来,劝道:“尊上要不先歇歇吧?这纸婚书您都写了一个时辰了。”
晏长云且先搁了笔,端茶轻啜了一口,目光却依旧落在那纸上,好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神色柔和。
内侍长瞅了他几眼,略有些不安地道:“尊上,您有意立那位姑娘为后之事,旁的大人们想必……”
他稍稍皱眉,淡道:“朕要娶谁,与他们无关。”
“那姑娘的意思呢?”
晏长云僵住了。
内侍长见他脸色一变,忙道:“哎唷,是小的说岔了。既是嫁给尊上,姑娘哪能不答应——”
“朕,还没问她。”他道,似是有些恍悟,又似是有些讷然。
内侍长:“……”
那您在这一个劲儿地写婚书作甚!
不待内侍长腹诽完,便见尊上竟是失笑出声。
晏长云摇头笑着,只道自己太过心急,找尽了所有的方法,恨不得能早一日将她栓在自己的身边,倒是连问她都忘了。
想着,他放下了茶盏,一边笑着一边将那堪堪写好的文书又给揉了,随手一扔,起身道:“朕去看看她,不必伺候了。”
“……是。”
晏长云刚走出一步,脸色骤然大变,只觉自己在寝殿设下的结界似是遭到了重击。
他闪身入殿,堪堪见得一道红光消失在地面。他心里一慌,四处望去,只见疏梅等人刚刚醒来,却哪里都没有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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