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因为这一事,宁徽妍的性子倒是收束了不少。
自那日被萧庭燎责备了一顿之后,宁徽妍痛定思痛,最终确定了君子爱“美”,取之有道的大方针,开始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日子。
——每日功课认真完成,有不会的东西找傅延书问。这一来二去的,她倒是真的与傅延书亲近了起来。
此外,傅家小哥哥的颜比较耐看,而宁徽妍又总觉得他捧卷读书、提笔写字的模样很像一个人,一个她莫名很欢喜、却又说不出是谁的人,是以这一次的暗恋时间,居然大幅超过了以往最佳记录……
这一来,叶扬便开始抱怨她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惹得宁徽妍总是啐他。后来也不知怎得传开了,大家便道是女帝陛下对傅大人家的公子青眼有加,想来傅公子的君后之位指日可待云云。
这话传进了萧庭燎的耳朵之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地位受到了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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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平六年,宁徽妍十二岁。
是年冬十月末,北地传来急报——大雨雪,江水冰,民多冻死。
第168章 第九劫(7)
北地大雪连绵, 数十日不歇,加之今岁国中遇旱, 粮食欠收, 供应不暇, 致使北地生民多饿死, 哀鸿遍野。当此危机之时, 数万两赈灾银不翼而飞, 摄政王震怒, 意欲亲自北上视之。
景平六年冬十一月中, 萧庭燎动身前夜。
宁徽妍用完晚膳、洗漱更衣之后, 照例来到了睿思殿做功课。入得殿来, 她便见萧庭燎一如既往地坐在侧座上, 批阅着折子。
萧庭燎见她来,眉目稍稍和缓,起身道:“陛下。”
“嗯。”宁徽妍轻轻应了一声,走到了他的书案旁,随手拈了一本折子来, 指尖顶着那四方折子的一个角, 将折子立在桌面上拨转。
萧庭燎见她这模样, 就知道她有话想跟他说,遂挥手让众人退下, 温声问道:“陛下, 怎么了?”
宁徽妍眸眼一沉, 低声啐道:“那些老头子, 委实是欺人太甚!此次北地防灾建设出了纰漏,分明就是工部的问题,可他们却在那里踢皮球,道是萧哥哥的过错——”
“陛下。”萧庭燎止住了她的话头,见她一副替自己打抱不平的模样,他心中一暖,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户部内部确实也有阴私,否则也不至于叫事情落到这个局面。从一定程度而言,他们说的倒也不假。”
“可是——”宁徽妍想争辩些什么。
“陛下,莫怕。不过半个月而已,臣去去就回。”萧庭燎似是知她在想什么,温柔地抚弄着她的头发。
她顿了一下,将眸子一敛,蔫巴了下来。
半个月,十五日!
从她遇见他那一日开始,她又何曾离开过他这么长的时间?
萧庭燎看她沉默不语,笑了笑又道:“朝廷的事情陛下莫要忧心,朝会照升,陛下只消听听就好,什么也不用答。折子都会送到臣那里去,陛下这几日安心念书便是了。”
宁徽妍听了这话抬眸,正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眸眼,那眼底满是纵容与庇护。
她喜欢这样的目光,却越是看,越觉得心里似是压上了什么重石。
是了,她还帮不了他……
从前年幼不知事的时候,她只觉得萧哥哥有多么多么厉害,无所不能,无论外头发生了多么大的事情,他都能云淡风轻地解决,能一直护着她,所以她只要安心地玩乐,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开始意识到,她的萧哥哥凭一己之力撑起的大邺有多重,独自一人面对的权力斗争是怎样的腥风血雨。朝堂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大殿上还有父皇时期留下来的老臣,还有近些年初进朝廷的新锐……
她的父皇交给他的权力越大,他要背负的责任便越沉,要戒备的敌人便越多。
朝廷众臣对他的非议,她多少也有耳闻。
譬如傅相、庄尚书等老臣之流,不满先皇将摄政之权交给一个年不及而立的年轻人,不满他提出的新法诸例,遂时常与他唱反调;又譬如翰林院那群文人书生,实权掌得不多,却偏偏生了一颗忧国忧民的心,满嘴的仁义大道理,天天跟她进言道,摄政王手握大权、居心叵测,不得不防……
但她是信他的。
她莫名就是信他的。
可她帮不了他,因为她现在知道的、能做到的,都还太少了。
她有时会在想,为什么自己不能快点长大,为什么自己学东西学得那么慢,为什么自己……还帮不了他。
宁徽妍心里闷得不痛快,便伸手抱了上去,揽住了萧庭燎的腰腹。她近来一年身量长得快,眼下只是站着,便能够到他的胸膛。她埋在他身前道:“萧哥哥,出门在外,你要小心些。”
萧庭燎心念一动,眉眼柔和,伸手环住她道:“我会的。”
小片刻后,他便有些不敢再继续抱着她。
怀里的小妮子不知何时起便有了几分大人的样子,愈渐丰盈的躯体、缓缓长开的眉眼、似有若无的淡香……他意识到以后,近一年来都不曾主动去揽她抱她。
加之,近两月她天癸初至,虽说她仍是一副不甚懂男女情爱的模样,但长大了就是长大了……
萧庭燎扶着她肩膀将她推开些许,道:“好了,怎得还如此黏人?陛下已是大姑娘了,如此抱着旁的男子,倒是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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