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绝不能放过这做推销的好时机,立时便将胸衣的售卖方式公布于众:
“每件胸衣六十到一百两。诸位姐姐们央着人买了六十两一件,我便给各位抽头十两。若是一百两一件,我便给各位抽头五十两。胸衣不仅能保持身材,还能帮助各位攒赎身钱……”
这是她断了手臂被拘在家中静养时所想的法子。
自然这方式如若她阿娘知道,又要冠以“骗子”的名头。
可既然青楼的生意就是吊大鱼,不若将所有妓子都囊括进利益链条里来。
只有同每位妓子有利益关联,她们的积极性才更高。
如此也缓解了她人手不够的问题。
果然各位妓子的积极性空前高涨,纷纷围绕着她问东问西,譬如“自己个儿想买该出多少银两”、“没有大方恩客却又如何是好”……
芸娘今日来是同赵蕊儿商量画册子之事,并无充足时间来各个答疑,便允诺过几日专程过来讲解这些问题,妓子们这才渐渐散了开去。
在如何画宣传册子之事上,芸娘颇为难。
如何令一个妓子身穿胸衣却不显情色,其中的度着实难把握。
画的青春美艳,正妻们捧了册子看,下一刻便会觉着受了侮辱,一把将册子甩到她脸上,令她再不敢进人家的门。
画的呆若木鸡,失去了美感,又怎么让主顾动心产生掏银子的冲动?
赵蕊儿不是个高冷之人,听了她的烦恼,也同她一处想着法子:“我们这一行当最受正妻憎恶,你若想做正经人家的生意,只怕这胸衣是不能露在外面,得穿在里面才行。”
可穿在衣裳里面,眼睛瞧不见,还怎么起到宣传的作用?用想象吗?
赵蕊儿命丫头从衣橱中将她的衣裳部取出,一件件穿给芸娘瞧。
她的衣裙华丽精致,每一件配着胸衣都自有一股风流之意。
可她的脸庞精致小巧,妆容精致,多多少少夺去了胸衣的光彩。
这样的面孔出现在宣传画上,妓子看了或许起了斗志,可正妻们瞧了反而要自惭形秽。
这可大大不妙。
芸娘从赵蕊儿的衣裳里挑出一件薄透轻纱,又选出一条帕子。
赵蕊儿将纱裙穿上身,又根据芸娘的示意用帕子遮了面。
但见眼前这位花魁披着轻纱,纱衣对襟一路将纽子系到颈子上。因着纱衣薄透,内里胸衣透纱而出,瞧上去影影绰绰,神秘中有些勾人,艳情之色却减少了许多。
再看那小脸,帕子遮了她的玉面,只露一双妙目在外……芸娘忽的就想起了那媚眼妓子。
如若画中是那样一副盈盈会说话的眼睛,不知该是怎样一副盛景……
自然赵蕊儿的美目也已经够看了。
此时她腹中不适,眉头不经意的蹙起,并不是妓子常见的我见犹怜的媚态,堪堪是正妻们灯下等待晚归夫君的模样,担忧中还掺杂着几分期盼。
芸娘几乎要拍案叫绝。
她苦思冥想的问题这般便解决了。
赵蕊儿的身段太好,她的葵水也来的太妙。
端看那位在城隍庙门口摆摊卖经书的画师能不能将她这副香而不俗、露而不媚的情态画出来了。
为了抢在赵蕊儿葵水结束之前让画师将她的模样记下来,芸娘同她商议好,第二日午后由青竹坐了骡车来接她,她只需提前将所带的衣物准备好。
正事安顿好,芸娘还想同赵蕊儿打听那媚眼妓子被老鸨子教训之事,可瞧见赵蕊儿面色苍白,一副虚弱模样,便十分自觉的闭了嘴,同青竹告了辞。
秋日已不似夏日那般炎热,妓子们睡醒了午觉,纷纷出了房门,或坐或站,瞧着楼下街边的热闹打发时间。
芸娘同青竹站在走廊拐角处,探头往媚眼妓子的房中瞧去。
大开的窗户里一片狼藉。
衣裳、被褥被翻的乱七八糟,随意丢弃在地上。
原本摆放在博古架上不值钱的花瓶被砸的稀烂,只徒留陶瓷渣子在地上。
原本挂在墙上的画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在墙上留下一个个四方方的痕迹。
只有一件胸衣挂在床头上,胸衣前绣了一大朵鲜红的杜鹃花,与周遭的狼藉形成鲜明对比。
芸娘清晰的记得胸衣的主人当初选中这件胸衣时面上那骄傲的神情:“人生在世,活便要活的似这杜鹃,即便是当野花,也要轰轰烈烈!”
然而此时胸衣还在,穿胸衣之人却不见了踪影,不知被老鸨子关去了哪一处,又受了怎样的折磨。
“这是遭了贼了啊?这贼胆子也太大了,屋里被抢成这样,动静可不是一般的大啊!”青竹不明就里道。
“她最近几天都不在房里……”忽然有个妓子凑过来,将芸娘惊的一跳。
妓子见芸娘瞧着她,便捂嘴一笑:“活该,使性子不愿被‘出嫁’,不教训她教训哪个?”
作为江宁府名列第一的青楼,班香楼很多做法为整个行业树立了标杆,其中有些做法就连京城里的青楼也在效仿。
其中一条做法便是:妓子们赎身不叫“赎身”,叫“出嫁”。
有恩客出得起银两要赎了妓子去,班香楼的妈妈收了银子,会从中挪出一部分用来办喜事和置嫁妆。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妓子穿了凤冠霞帔装扮的如同正妻一般被恩客接走,有两个涵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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