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芸娘咬牙切齿问道:“那寡妇如何了?”
这犯人嘿嘿一笑:“得了报应,浸猪笼了!”
很好。芸娘冷笑道:“你叫啥名?”
“邹大龙!”犯人回答。
如此芸娘问过三四人,心里有了眉目,方对李大山指指猪肉黄的方向:“他进来待不了几日,你护着他莫让他受人欺负。我出去为你谈上等房之事。”
李大山点了点头,此时才嘴唇翕动向芸娘问道:“红羽她……这两日可好?”
“好,好的很。”芸娘点头:“能吃、能睡、能挣银子。”
李大山闻言却变了脸色:“她挣银子?她肚子那般大还要做工?”他立刻摇头:“我不要去上等房,你让她莫为了这事去做工!”
不错,知道疼媳妇。
芸娘也不理会于他,踢了脚边的包袱皮:“你媳妇为你做的衣裳,爱惜着点。我过几日再来。”
她回头喊了黄花,又安慰猪肉黄道:“阿叔莫怕,过几日就想法子救你出去。”
她原本转身要走,终于忍不住将她心中不平了一夜之事拿出来说道:“阿叔你这件事最错的地方是哪里你心里有数吗?”
黄家父女纷纷看着她,等她出声指点。
她叹道:“那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打那姐儿有什么用?一个姐儿毁了容,那青楼里还有几百个姐儿,够的上你去打吗?你怎的不打你家女婿?他才是罪魁祸首!”
猪肉黄嗫嚅了半响,往黄花面上瞧去,沉声叹息:“我得替亲家留面子啊!”
都这般了还是亲家!
芸娘拎起吃空了的饭屉带着黄花出了监牢。她令黄花先回去,自己却去买了瓜果点心重新回到府城大牢前,一边殷勤的替胡衙役剥开橘子皮,将一个个红橙剔透、饱满多汁的橘瓣上的白丝去净了,再殷勤的亲自递到胡衙役手中,瞧着他一个个咬的汁水满溢,被侍奉的十分舒服,这才出声同他商量:
“胡阿公,我几次去了牢里发现,好些牢房都是空空,可其他一些牢房却人满为患,这是何原因?”
胡衙役自然不能同她讲其中的猫腻,只挥手道:“你小孩子家家,莫去管这些不该你知道的事。”
芸娘便替他捏上肩膀:“嘿嘿,我怎的不知。”她压低声音道:“那空着的可是上等房,要花二十两银子……”
胡衙役一想她阿爹在里面,她知道这些也正常,便问道:“怎的,想让李大山住进那上等房?就靠你孝敬的这些个不足五钱的吃食?”
他撂下手中橘瓣,伸手要从旁边木凳取茶盅,芸娘立刻忍着烫替他端过去,笑道:“我哪里是想用这些吃食忽悠您老人家。我是觉着一间房收二十两银子简直太少,怎么的也得二十四两!”
胡衙役一口烫茶含在口中喝不下去,立刻吐了出来,一边吸溜着烫麻的嘴唇一边冷笑:“就里面那些穷鬼?二十两都出不起,莫说二十四两!”
芸娘立刻将自己的主意送上:“我是瞧着里面那些上等房空着怪可惜的,如若一直那般空下去,对您老人家来说真是莫大的浪费。故而我就为您老人家想了个法儿……”
监牢里此时不忙,胡衙役也乐的有人说话,虽然心里不把她当回事,却也一抬首:“说说,你胡阿公听听,看你这小娃儿有什么了不得的法子。”
芸娘便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一个上等房里住三人,向他们每人收八两银子。如此每月您能收二十四两,比原先的二十两还能多出四两。这一个月二十四两,一年可就是接近三百……”
胡衙役的心重重一跳。糟糕,是心动的声音!
芸娘还在孜孜不倦的继续说服他:“一年多出近三百两,比您空着那牢房不知好了多少。且那上等房那般大,里面住三个人可够够的了!”
胡衙役又饮了一口茶,抬眼瞧她:“每个人八两银子,他们出的起?”
芸娘立刻点头:“出的起,我都问过了,有好几人都说出的起。”
她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就是心疼我阿爹,那般高大魁梧的汉子被挤成了肉干,我每回来都觉着他要薄一些……”
胡衙役哧的一笑,又压低声道:“那你便去通知那些人的家眷好早些来送银子?”
芸娘心里松了一口气,立马保证道:“我现下就去找人。只是等我下回来送八两银子,能否莫收探监费……实在是家穷拿不出来。”
胡衙役又笑一声:“我瞧着你家每月还能拿出八两,就没多穷。得,去吧,下回来不收你探监费。”
芸娘欢快的“嗳”了一声,又悄悄道:“只是此番我在牢里和旁人说这上等房之事时,有个犯人便极为愤愤,说他不过判了两年,等他出去就去找官老爷告你黑状,说你利用牢房中饱私囊,贪得无厌,惟利是图,老不要脸!”
胡衙役重重一拍身旁木凳,怒喝一声:“是谁?哪个不要命的敢这般说老子?”
芸娘擦去面上唾沫星子,内心里几欲作呕,面上依然做出愤愤不平状:“我当时也是这般问他。我说你是谁竟敢这般背地里说人坏话,那人还大言不惭说‘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邹大龙是也!’”
胡衙役咬牙切齿道:“好他个淫贼,我便让他见识见识我胡爷的手段!”
芸娘最后补了一把:“胡阿公,那邹大龙果真是只坐两年监?那可真是一眨眼就出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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