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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阿婆被他逗的一笑:“就剩明儿一日了,点个炮仗有多难,还要让你专门过来点一趟。”完忘记了自己方才是怎样回忆了一生。
    罗玉瞧着芸娘眉间那焦黄的欲落不落的痂皮,想去触碰又不敢,想问责她为何那般大意又不忍心,内心纠结间脱口而出道:“你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青竹在一旁听了不由的白了他一眼:“怎的,你还想把谁的事放在心上?”
    罗玉忙忙摇头:“我不是此意,我是说……”
    芸娘叹口气:“你放不放在心上有何用,要我阿娘不放在心上才有用啊。”
    待开饭时,罗玉方明白芸娘此言是何意。
    饭菜丰盛,因着罗玉多少算是客人,李氏便多多做了菜肴,喜的罗玉眉开眼笑。
    而罗玉有多高兴,芸娘就有多失落。
    红烧蹄髈、清蒸鲈鱼、油焖大虾……在李氏的勒令下,她一样都不能吃。
    要忌口,要忌口。
    芸娘喝了一口清炖母鸡汤,鸡汤里任何一点有发物嫌疑的香料都未放。
    她嘴里能淡出鸟味来。
    偏生罗玉啃了一只虾子,还要极其热情的邀约:“芸妹妹你怎的不吃啊?”
    两行泪水滑过,芸娘瘪着嘴对李氏道:“阿娘,要么你让玉哥哥回去,要么你让我吃一口蹄髈。我……我活不下去啦……”
    她闷头痛哭,逗的李氏哭笑不得。
    罗玉是客,自然是不能赶他走;可让芸娘敞开了吃……李氏极其为难。她这傻闺女还不知道伤在面上是何重要之事,若是留下疤,日后可就不好嫁了啊!
    李阿婆说了一句公道话:“这也十来天了,好的差不离了。你瞧芸娘这十几天听你的话,连脸都不敢洗,可不就是让伤处长好嘛!”
    李阿婆说完这话,似有似无的瞟了一眼青竹。
    青竹立刻跟进:“阿娘,我每日都督促阿姐多吃几个橘子,也不出去晒太阳。你瞧阿姐过个年瘦了好多。”
    李氏细细一瞧芸娘面上:“不见瘦啊,非但没瘦,这小脸瞧着又圆了一圈。她每日七八碗的鸡汤不停嘴的喝,若是再瘦,那些个母鸡可死的太冤!”
    芸娘听她阿娘竟万般不同情自己,只得又嚎啕了一场,这才令李氏松了口:“吃罢吃罢,我瞧着再不让你吃肉,你只怕要吃人。”
    待芸娘满足的打个嗝,罗玉方央求李氏道:“婶子,明日上元节,我想约着芸妹妹去看花灯。夜里早早就送回来,半点不让她磕着碰着……”
    李氏看向芸娘:“你明日不是要去卖花灯?”
    这可不在罗玉的预料之中。
    他立刻目光炯炯的看向芸娘。
    芸娘一点头:“对啊,我同阿妹将花灯都买好了,就等着明日转手卖出去呢!”
    罗玉欲哭无泪:“你是个卖女人衣裳的,你卖什么花灯?”
    芸娘理直气壮道:“赚银子买花布好做花衣裳啊!”
    她看他一脸郁郁,只得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我同阿妹明日早些出摊,早些卖完,再同你一起去观灯,可好?”
    罗玉面上这才有了笑意,从善如流道:“我明日也帮你卖花灯。”
    江宁府这个冬日的第二场雪果然在上元节这日飘下。
    初始只是雪散子,一粒粒只有针尖大小,附着在青石板上不易融化,踩上去却溜滑,不过两个时辰,听闻街上已经有好几人被摔断了腿。
    所幸到了午时雪片越来越大,将先头那一层雪散子盖住,雪片在地上堆积的越来越多,却也不再滑脚,踩上去咯吱咯吱,别有一些趣味。
    罗玉一大早小心翼翼驾着骡车到了李家,为李家点了这个正月里的最后一回炮仗,便赖在李家一整日。直到吃了晌午饭,才同芸娘、青竹和石伢一起拿了花灯出了巷子。
    天这般冷,李氏恰恰来了葵水,便同李阿婆守在家中等着几个娃儿回来。
    骡车是不适合再赶出去的。等到了夜里,外间到处都是人,那偷儿也会凑热闹,届时,多少人的钱袋子要遭殃,多少骡车的骡子也要失踪。
    四个娃儿各自背着一捆花灯先到了正街。
    正街是整个江宁府最繁华之处,到了夜里,庙会也会在这处上演,舞龙舞狮马戏社火,数不尽的热闹可瞧。
    然而正街里适合摆摊之处早被其他摊贩提前占据。到了芸娘这里,只留下几处被醉汉早早吐了污物的小片空地留下。
    几人只得往与正街相接的各处支路上去寻,定了一处尚不算太过偏僻之处。
    花灯并不是摆在地上,而是要挂在竹竿做的架子上,如此有主顾前来挑选也方便些。
    然而芸娘几人不过是卖着当耍事,并未准备的那般周,只将折成平面的各色花灯每样取出两个撑开提在手中,其他的依然放在包袱皮里,等手里的哪个样式卖没了再从各自背上的包袱皮里取出做补充。
    渐渐的天色变黑,卖花灯的摊贩纷纷将红烛插进花灯里再一一点燃,暗夜立刻映衬的有了生气。
    芸娘几人也将红烛插进花灯里面的烛座上,石伢去其他摊贩处将一根红烛引燃用小手挡着风护着回来,将每日手中提着的花灯引燃。
    玉兔、元宝、碧蛇、子鼠……各式花灯系在细竹枝上,被几人挑在手上,光明瞬间赋予了花灯生命,活灵活现的在众人眼前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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