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应该有红漆盘盛着的玉梳、金银头绳和做鞋的布料吗?芸娘喜欢把玩他腰间墨玉,早几日他便将墨玉解下来交给了阿娘,准备添在纳彩礼中的。
罗夫人一瞥自家汉子,低声叱道:“着什么急,都备着呢。快用饭,吃饱了你阿爹有话对你说。”
罗玉当即一点头,又不放心道:“怎地媒人也没来?”
罗夫人瞧着自家娃儿今日竟是心细至此,心下更是难过,只低头道:“都有都有。”站起了身子,喃喃道:“我去瞧瞧猫儿起身没,你们慢慢吃。”抬脚避了出去。
罗玉吃的极快。吃完玉米饼,喝完碗中稀饭,便静静坐在原处,等着罗老爷。
罗老爷心中暗叹一回,轻咳一声,道:“你……回去将衣裳换一换,快快去码头。待会有一趟北上送货的船,阿爹走不开,你替阿爹去一趟……”
罗玉讶然,倏地起身,呆愣半晌方道:“可是,今儿是儿子的……”
罗父打断他,道:“定亲又不需要你出面,是阿爹和阿娘的事。你自去你的,一个来回,最多一个月就到家了。那处打婚床的木材极好,你过去,正好给你自个儿选一块木材。反正日后都是你小两口用,自是要你满意才好。”
罗玉听过,面上一红,心里便有些动摇。
打婚床的木材,自然是他亲眼看过最好。
芸娘平日虽是个不拘小节的,可只有他知道,她对自己个儿屋里的物件挑眼的很,自然是要好好选过。
待他选了木材,抽空偷偷去见她,问问她喜欢的花纹……
他心下欢喜,胃口也变的极大,同他阿爹讨价还价道:“既然要选婚床的木材,不若将房中家具的木材都选了来……”
虽说房中各式家具一般都是女方陪嫁,可李家毕竟不懂木料,自家既然懂,又有渠道,且不缺那点银子,自然一条龙提供了方好。
平日颇为严肃的罗父难得露了些笑容,点头道:“都依你,总要让你高兴才好。”又催促他:“快去吧,莫让船上诸人等久了。”
罗玉从善如流的起了身,已迈出一条腿,又回头对他阿爹道:“莫让阿娘忘了那块墨玉。”
叮嘱过,觉得万事完备,方急急回了院里,催着香椿收拾了行囊,坐着骡车往码头去了。
罗老爷等着长子出了院子,又长长叹了口气。待罗夫人回了房,方催她道:“好不容易将玉哥儿劝走,该准备的事情,快点准备吧。”
永芳楼后院,李家。
宾客满院。
院里没有挂红,来客默契的将这个“双喜临门”的日子只当成芸娘的生辰,除了与李家相熟之人,还有与芸娘一同被掳的人家也都前来送上了贺礼。
此时芸娘还不能起床,一大早被李氏和青竹拉扯的穿的攒新,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只能听一听外间的热闹。
青竹充当了她的耳报神,一会会便溜进来,向她汇报哪家送了什么寿礼,哪家送了多少礼金。
芸娘哀叹一声,道:“都不是好玩的玩意。自从我死里逃生了一回,对银子的喜好也不那般多了……”
青竹把手里金灿灿的金菩萨往她面前一摆,奇道:“金子也不爱了?”
芸娘拿在手中摩挲了半晌,问她:“罗玉怎地还不来?他每回都送我稀奇好玩的玩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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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更送上。明天见。
第207章 定亲之事(一更)
李家借着芸娘生辰这一日,暗中等待罗家上门提亲。
然而从一大早等到了宾客尽散,都未等来罗家人。
对外界之事毫不知晓的芸娘直到入睡前还在纳闷:“怎地玉哥哥今儿竟然失了踪?他该不会也被人掳走了罢?”否则便是他临时有事来不了,也一定会让下人送来礼物的啊!
不,从她同罗玉相识的第一年开始,罗玉从未缺席过她的生辰,他没有理由今日不来。
青竹对罗李两家对今日的安排一直知晓,也知晓外间的传闻。
到了夜里,她瞧见阿娘强装笑脸送走宾客后便形如枯槁的模样,便意识到罗李两家的亲事只怕有了变故。
她心下伤心难忍,却还要掩饰神情,不能令芸娘觉出蹊跷来,只难过道:“阿姐,当日如若是我去钱庄便好了……”
如若是她去钱庄,那匪徒掳劫的便是她,而不是芸娘,便不会有今日之事……
自芸娘被救回来后,青竹便多次说过这样的话。
芸娘只当她还在心疼自己受伤,反过去安慰她:“你这个小身板,如若你被掳去,能像我一样身而退?”
然而,天下只有芸娘自己以为她是身而退……
秋日渐凉,秋风瑟瑟,过了两日,芸娘勉强能起床走动,去前面铺子的柜上解闷时,却亲耳听到了一个传闻。
彼时两位妇人结伴前来买胸衣,在更衣室试胸衣时,正谈论着城里一桩亲事。
芸娘那时才后知后觉徐家酒楼老板娘徐夫人几日前悬梁自尽。她靠坐在椅上,正在暗自哀叹人生无常,本着徐夫人是自己主顾且两人有着一段共生死的经历,正吩咐赵车夫买些什么东西,好在在明日的头七上徐家去吊丧。
她对头七这日去吊丧是否合规矩不甚清楚,一边同赵车夫商量如何行事,另一边又分神注意铺子里的买卖时,便有一句没一句的听到了更衣间里两位正试胸衣的主顾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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