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菜向旁的上房丫头问过好,方勉强守着礼,极快的迈着小步进来,在芸娘耳边着急道:“小姐,安郎中被阻在门房处,进不来啦!”
安济宝每隔三日会进府查看彩霞伤势,并根据伤势随时更换药物。
平日到了约定的时间,都是韭菜去门房等着安济宝,带着她去原来那院子瞧彩霞。
因着芸娘的一出苦肉计,安郎中进府给芸娘的丫头治病,这原是府上默认了的。
今日又是谁捣乱?
“是老爷!”韭菜咬耳朵道:“他阻着安郎中,不让他进来!”
芸娘匆匆穿上外袍,胡乱梳了头,便随着韭菜窜出了上房。
在院外晒太阳的左老太太瞧见,着急的唤道:“怎地了,莫跑快了,仔细头疼……”
待她一句话喊完,她那受了伤几日不能下地的二孙女已不见了身影。
她叹了口气,喃喃道:“行止果然该受些约束啊……”又自我开解道:“有个能活蹦乱跳的已经不错了……”
门房前下人不少。
大门外隐隐可见安济宝遗世而独立的身影。
他透过大门瞧见芸娘一路窜来虎虎生威的模样,等她越来越近时,又瞧见她额上那伤口,心里一笑:左家又有新风波可说道了……
芸娘透过大门先向安济宝做了个讨好抚慰的表情,这才一转身子往门房而去,到了门边也不进去,抬手一指:“兀那左大人,出来!”
半晌,左屹背着手黑着脸从门房出来。
被自家女儿像提审人犯一般呼喊出来,左屹自觉十分丢脸。
他出了门房,当先往四处一瞧。
没有下人。
左家的下人们十分会看形势,在芸娘那句话将将出口时,为了给自家大人留情面,也为了保命,各自找了借口,立时便躲的不见了影子。
《孝经》二字在左屹心头又闪了几闪。
正好李氏不在现场,他便拉着脸,做出平日呵斥属下的姿态,横着眼睛,道:“好大的胆子,对你阿爹呼呼喝喝。当今天子可是以仁孝治国!”
芸娘却不与他辩论这些,张口便道:“怎地拦着郎中?怎地好好的要拦郎中?怎地不去上朝,好好的要拦郎中?天子发了俸禄,他知道你不去上朝,却在自家门房拦着郎中玩吗?”
左屹险些气晕。再一次庆幸:幸亏下人们不在,否则,真的要杀一两个灭口了!
他心中觉得不稳妥,探头往大门一瞧,安家那嘴碎的三公子安济宝果然一副听墙角听的很过瘾的表情。
见他探头出来,安济宝还不忘往心口一捂,替他做出一副气爆了肝的模样。
左屹恨得磨了磨牙,回想起遇上芸娘的第一日开始,便有一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噎喉感。
这被噎的感觉初始极大,随着芸娘进了左家的甜嘴模式而降了一些,到如今,又陡的数倍增大,几乎令他背过气去。
第241章 妾室与私产(一更)
除了贪官,官宦人家的门前通常是十分寂静的。
然而今日的左家门前却格外热闹。
左屹被芸娘的一番话气的捂了胸口,伸手指着她,咬牙切齿道:“你……为何偏要让他进府?”
因着李氏被情势所逼要出家、害的芸娘这个从不吃亏之人使出了苦肉计,芸娘十分理智的将怨气都归在了左屹身上。
明明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游戏,你凭什么把它变成一个茶壶配几个茶杯?
错的最多的那个当然是男人。
因着这股怨气,芸娘假装出来的对左屹的亲情自然便消退。
她如同愤怒的幼豹一般,虽还未成年,却已经开始呲着牙,竖着毛,开着“天眼”,向左屹表达自己的恼怒:“他是郎中,我凭什么不让他进府?”
左屹痛心疾首复道:“可是为何偏要让他进府?”
旁的郎中死绝了吗?要让这将左家之事传的满朝堂皆知的安家人来治病?
芸娘双手叉腰,牙齿龇的多了两颗:“他是郎中,我凭什么不让他进府?”
左屹深吸了口气:“可是为何偏要让他进府?”
芸娘:“他是郎中,我凭什么不让他进府?”
左屹:“为何是他……”
芸娘:“他是郎中……”
藏在周遭的下人们听的胆战心惊,只觉着凭自家老爷频频吃瘪这事,只怕方圆一里地的下人们都逃脱不了被灭口的下场。
左屹的长随青瓷终于良心发现,冒着被灭口的风险,从不知哪个旮旯里钻出来,在左屹喘气如破风箱、还拼着要恶性循环之时,理智的为自家主子递上了梯子:“老爷,衙门的人该等急了……”
左屹心里长喘了一口气,先向青瓷投出去一个赞许的眼神,又投出去一个幽怨的眼神。
那意思是说:你终于来了!你怎么才来!
无论如何,终于能从持续吃瘪的境况中逃离,左屹立刻顺梯而下,指着芸娘哑声道:“老子事忙,等回来再同你好好理论理论。”匆匆拂袖而去。
芸娘重重一哼。
瞧瞧,这二品官的素质,平日装的谦谦君子的模样,“为父,为父”的自称。今日一声“老子”终于显露了个人素养。
她一探头,对提着小药箱等在外间的安济宝一招手。
安济宝含笑进来,将她上下再打量一番,内心澎湃激动,纠结是该先打听芸娘额头为何受伤、好向他阿爹提供朝堂上贬低左屹的谈资,还是先对芸娘的魄力表达敬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