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一咬牙,便接过帕子,迅速盖在殷人离胸膛伤处。只这小小的帕子怎起作用,立时便被血水打湿。
芸娘见这吸血般的止血法半点无用,眼瞧着殷人离的面色已如白纸一般,不由心惊胆战,喃喃道:“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上前拍拍殷人离的脸颊,声音发颤的问道:“殷人离,我该怎么救你,你莫急着睡,千万莫睡!”
未几,殷人离睁开眼,声音极其微弱道:“缝,缝针……”
芸娘此时已十分慌乱,听到殷人离要人将伤口缝起来,立时便想出门寻黄花。
论女红针法,宅子中的几人里,黄花的针法最是好。她密密的缝过去,一定能把血止住。
她刚到门口,皇帝便出声拦住她,轻声道:“左姑娘不可,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万万不可将更多人卷进来!”
究竟是什么事?殷人离到底惹上了哪里的硬茬?
她焦急的从青竹柜里翻出针线,只往青竹面上一瞟,便将针线递给青竹:“你针线比我好,你上!”
青竹战战兢兢接过针线,往殷人离伤口处一比划,手臂晃动的厉害,拉着哭腔道:“阿姐,我怕……”
芸娘只得一挽袖子,接过针线,咬牙道:“我杀过人,我来!”
她将殷人离伤处上的巾帕取下来递给青竹,道:“再拿一块帕子,交替帮他拭血。”
话毕,又回身取过灯烛,交给皇帝:“掌灯,手莫抖!”
炕上的殷人离似已进入昏迷,只昏迷中依然蹙着眉头,面上再无他平日的慵懒不羁。
芸娘半跪在他身侧,拉着他手掌放在她膝盖上,附在他耳旁,道:“忍着些。痛了便掐我。”
昏迷中的殷人离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反应。
芸娘只得对皇帝道:“王公子,如若他昏迷中挣扎,一定要拉住他。”
她深吸一口气,在青竹擦拭了一次伤口时,紧咬牙关,将穿了丝线的绣花针往殷人离伤口附近皮肉处钻了进去……
擦血迹、缝皮肉、换丝线,抹汗、擦血迹……时间仿佛过的极慢,慢到芸娘觉着,给殷人离这一个人缝伤口,比她当初被人掳走后,联合其他众人一起杀人,时间可长的多。
杀人有多快,救人就有多慢。
芸娘缝完最后一针,剪去线头,长长舒口气。
缝针止血还是有些用处。果然殷人离的两处刀伤流血渐少。
可殷人离的情况仿佛比缝针前越见糟糕。
他搭在芸娘膝盖上的手从未反应出疼痛的讯息。
整个缝针过程,他都似在深度昏迷中,闭着眼躺在那里,连哼都未哼过一句。
芸娘即便对医术一窍不通,也知道,伤后的细菌感染是大问题。
且因着时间紧迫,她方才给殷人离缝伤口的针线都未来得及用沸水煮过。
后面殷人离必将迎来持续高热。
即便他能挺过今夜无性命之忧,可会不会烧坏脑子,完是未知之数啊。
她同青竹最后一次擦拭过他伤处血迹,这才寻了青竹一件干净中衣勉强为他换上。
外间远远出来两声梆子的声音,二更天已至。左府的各处门早已落了匙,巡夜之人只怕也巡查过了第一回 。
此时赶回去早已来不及,且街面上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芸娘想着,殷人离好不容易捐了官,又那般爱银子,怎地能让自己年纪轻轻就坐进监牢,让官府将所有财产都没收了呢?故而,他不该是朝廷逃犯。
她对殷人离虽不怎么熟悉,可却对他有着莫名的信任。且上回他还为她接过骨,今日她救他一回,算是两清,不欠他人情。
芸娘嘱咐青竹在房中照顾那二人,她独自一静静去了前院,隔着院门默默听了许久。
街面上偶有人疾步跑过的声音,好几回,那脚步声仿佛就在门前,却终究未敲过这宅子的门。
第250章 消失(二更)
芸娘退回内宅的当口,将将撞上起夜的柳香君。柳香君不喜在房中解手,房里也从未准备恭桶。
她一头乱发、打着呵欠从房中出来,正正巧瞧见芸娘静悄悄站在当院里,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
芸娘忙忙上前招呼道:“是我,是我,我还没走……”
柳香君怔忪了半晌,这才点了点头,喃喃道:“不回去也好,省的回去受磨搓。”
她转头瞧见青竹房中还亮着灯烛,便对芸娘道:“快快去睡,你虽还年少,可我们女人老得快,半点不能熬夜。你们两姐妹日后见面的日子多,没必要半夜半夜的说话。”
打了个哈欠,往茅厕方向去了。
芸娘进了青竹房中,顶好门,立刻吹熄了灯烛,摸索着到了炕边,低声道:“街上仿佛还有人在跑动,只怕今夜不会安生。静观其变吧……”
这个夜里,芸娘守在殷人离身边,双手便没离开过他的胸膛。
迷糊中觉着手底下发了烫,便摸黑打了凉水替他擦身子。
觉察到他不停发抖,又用棉被紧紧将他裹住。
上半夜只是殷人离一人折腾。
到了下半夜,皇帝也开始周身发烫。青竹便着急的照顾着他。
姐妹两一人顾着一人,直直忙了半宿,方将脑袋磕在炕沿上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屋门咚的一声响,柳香君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还不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让你们莫说话说半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