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此时终于对水仙的意图有所怀疑。她狐疑的瞧着水仙:“你莫说你想给她做妾?我同他虽熟,可手伸不到他房里去……”
水仙:“……”
猎场边帐篷林立,早到的男男女女各自骑在马上,光明正大的交流眼神。
芸娘同水仙将将去了帐篷落脚,门口便蹄声哒哒,宫侍已牵来一匹枣红马,停在芸娘帐前。
芸娘早知是要骑马,然而到了高马身前,便已生了胆怯。
她为难道:“当观众行吗?哪能都下场,总要有人留在台上为她们加油鼓掌……”
宫侍是位脾性温和的汉子。他拍一拍马背,笑道:“为小姐们选的马都是性子温良的母马,小人再带着小姐跑一跑,没什么危险……”
芸娘正自纠结,便听到马蹄阵阵,从远处极快的窜过来两匹白马,到了芸娘近前。
马上分别坐着巨波短腿眯眯眼的司马琼和美艳惊人的吴柳如。
她们的马骑的又稳又快,脊背挺直,充分展示了官宦之家的良好学养。
此时两人正虎视眈眈的望着芸娘,芸娘心里一奇:这是个什么搭配?司马琼同她有隙她知道,然吴柳如又是个什么来路?她怎么一点看不懂她们抱团的路数?
司马琼一抬下巴:“不敢骑马?当平民时没学过骑马吧?”
芸娘腾的踩上马镫,一手抓着马鬃,另一只手按在宫侍肩上,一咬牙便跨到了马背上,示威的向两人一努下巴。
司马琼将目光从她坚定的面上转到她死死抓着马鬃的手上,又冷冷一笑,一夹马腹,同吴柳如双双而去。
水仙将投射在两人背影上的注目礼收回了,忧心忡忡对芸娘道:“小姐,你是不是……冲动了?”
此时胯下小马打了个响鼻,马腹中不知为何传来咕噜咕噜的腹鸣。芸娘身子两抖,几乎要哭出来。
那宫侍微微一笑,继续温和道:“小姐莫怕,挺起身子,目视前方,踩好马镫,我们……走!”
一拍马腹,小马便轻快的慢跑了出去。
芸娘其实不是没骑过马。
在江宁时,她都曾在殷人离或苏陌白的马上,抱着马头驰骋过。
那时身边有人护着她。
然而让她独自操纵一匹马,她委实没那个狗胆。
宫侍牵着缰绳在马场上前后溜了半晌,转身对依然战战兢兢的芸娘道:“小姐骑的极好呢,女子不用上战场,就这般能骑着踱一踱便够了。”
话毕,向芸娘躬身一礼,径自而去。
芸娘忙忙出声大喊:“你回来……回来……”
纵容她声音再大,也无法唤回宫侍,眼睁睁间,宫侍便已施施然远去。
此时马场中练马之人渐多,芸娘停在中间,挡住了往来马匹的行路,便有少男少女出言赶离她。
芸娘苦着脸,忙忙牵着马缰,摸一摸马鬃,哭着脸安抚道:“小乖乖,莫撂蹶子,我们慢慢去边上可好?”
马儿没有动静。
芸娘只得轻轻抖了抖缰绳,按照方才宫侍告诉她的那般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马儿这才一抬腿,慢慢往前走了几步,便又停了下来。
芸娘拉着哭腔求道:“姐姐,再走走,狩猎结束我赏你五两银子……”
正在她同胯下之马打商量时,便有个熟悉声音唤道:“芸妹妹?”
芸娘瘪着嘴转头,立刻如逢救星:“快,小白哥哥。”
枣红马瞧见旁边并行而来的另一匹白马,立时亲密的凑了过去。
芸娘身子一晃,惊叫一声,一只手臂已经被苏陌白扶住,枣红马的缰绳同时已被他抓在了手中。
清隽的书生身穿软甲,陡然多了几分英气,神情自若坐在马上,对自己的风采半分不知,越加引人注目。
苏陌白夹动马腹,用自己的马带动芸娘的马,缓缓到了人少处,方道:“莫怕,我带你慢跑两圈。”
他的语气同宫侍一样温和,然芸娘听着其中安抚之气,惧怕之心慢慢收了许多。
待慢慢跑了两圈,苏陌白松手让她独自慢跑,她竟也能直着脊背放松神经,随着马身起伏,慢慢前行。
芸娘长久提起的心回落到胸腔,这才抹了把汗,回头向苏陌白一笑。
苏陌白便也莞尔一笑,面上没有任何芥蒂之色。
芸娘想起昨日之事,不由惭愧道:“昨儿……我并非是故意不理会你……”
昨日在驿站门口,大庭广众之下,她明知四面八方有数十双眼睛看着她同他,当时竟然落荒而逃,顾不得他递过来的书本。
他当时的窘迫,她可想而知。
苏陌白春风化雨的一笑,道:“我明白。”
“你明白?”
苏陌白点点头:“你生怕悠悠众口,我明白的。”
他说这话时神情自若,光明磊落的仿似在说旁人,语气与神情没用丝毫愤懑之色。
芸娘一时觉着,自己是自上一世而来,本不该被那般“男女大妨”的舆论裹挟,如今竟不知不觉中深陷这世间规则,丢失了本性。
她心下惭愧,面上却不由的笑的亲切,将顾忌旁人眼光的想法一气子都抛开,大大方方的向苏陌白继续请教了骑马之事。
不远处号角响起,是竞技在即,要将散落在各处的少男少女们召集回去的意思。
苏陌白唯恐疾驰大马将芸娘这匹枣红马惊到,下马将两匹马的缰绳牵住,回头对马背上的芸娘道:“坐好了。”方牵马往竞技场看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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