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到了现在,芸娘的买卖终于能挺直腰杆了。
等再有哪家成亲、过寿,芸娘去参加宴席,便光明正大的推了公主这尊大佛出来。
公主的示范效应在官眷中掀起了一波风潮,芸娘布局了一年多的官眷渠道,终于开始快速推进了。
再过两日,又到了最新的春闱时间。
三场考试,共计九日六夜,从二月初九开始,一直到二月十五结束。
经了上回秋闱的经验教训,苏家同左家双双派了人守在贡院门前,随时提防有人要向苏陌白栽赃嫁祸。
等顺利考过会试,到了月底,礼部衙门外一大早就发了榜,供天下仕子查询。
张贴榜单的衙役平日里差使无聊,凭每三年一回的科考寻乐子。
在张贴榜单上,衙差们故意先将险中榜尾的名单贴出来。
榜单上没有名字,要么名落孙山,要么就在名次靠前的榜单上。
芸娘站在榜单前,咬着牙槽骨,往蝇头小楷上搜寻着“苏陌白”三字。
虽然众人笃定苏陌白名次不差,可心里又怀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情况。假如有人买通了考官,在判卷时做了手脚呢?
苏陌白倒是一脸笃定站在一旁,含笑对芸娘道:“芸妹妹,相信我。”
芸娘又想到,经过了秋闱乡试,眼下苏陌白的大名哪处衙门不知,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脚。
如此想过,便也略略放下心,只嘟了嘴埋怨道:“我要向戴大人控诉那玩人的衙役。”
两人随同下人站去了边上,等衙役将排名靠前的榜单贴出来再去看。
二月的天气有些倒春寒,天上铅云密布,偶尔吹来一股子冷风,能吹进骨头缝里。
苏陌白见芸娘穿的单薄,便劝道:“你回府里去等,消息出来了,我再去寻你。”
芸娘睁大了眼睛抗议道:“那怎地行?我就这般回去,李阿婆非得把我打出来。”
苏陌白见她鼻头被冻的红红,便解下披风,披在她身上,道:“我陪你去马车上,让墨砚等在此处便可。”
他心里虽也急着等消息,然而又想的极开。左右已经尽了力,何时知道消息,于结果已无碍。
芸娘同他进了马车,车里点了小火炉,果然比外间暖和许多。
芸娘忽的一笑,道:“还记得儿时在江宁,你逞强想帮我去花坊上卖胸衣吗?”
苏陌白莞尔:“记得。”
芸娘赞叹道:“那时我曾说,等日后你中了状元,我便……”
手上一热,苏陌白已握了她手,含笑道:“那时你为了让我回去温书,说如若我日后中了状元,便要去仗势欺人。我都记得的。”
马车里暖如春日,他的双眸仿佛有一片汪洋,那汪洋里漂着一艘船,原本是毫无目的的漂了那许多年,渐渐的竟已要靠岸……
春闱结果如何,他心如明镜。
只能是前三名。没有其他可能。
他轻轻叹了口气,进而将她的小手更紧的握在掌中:“这么些年,终于要等来了这一日……”
芸娘的脸烫的有些晕然。
他的手温暖的十分熨帖,一路熨帖到了她的心里,仿佛她偶尔去喂兔子时,被兔子伸了舌头舔舐她那般温柔。
然而那温柔却有一股神奇的力度,如刘铁匠打铁时烧红的火钳子,将她的心尖烫的生疼。
她几乎不知道此时她是在害羞、还是在窘迫时,车厢壁外已被人“啪啪”拍响,墨砚的声音如急雨一般传了进来:“公子,快,中了,中了会元(第一名)。”
芸娘倏地起身,双眸如星子一般被点亮,匆匆跳下车厢,往看榜的仕子中间挤了进去。
苏家哥儿春闱高中的消息将将传开去,左家已极快的有了应对。
柏松院上房,将将用过午饭,左家老太太并未像平日般即刻去歇晌,而是唤了儿子与儿媳,商议道:
“陌白已然连中两元,三月殿试虽还未考,可三甲是没跑的。我们不能等殿试,如今各家都盯着殿试放榜,那时怕是要与旁人抢陌白。”
她向左屹道:“你今儿便去苏家,同苏大人商议两家结亲之事。最好的情况是说服苏大人,让他同意陌白入赘左家。若实在不行,便让芸娘嫁入左家,可日后他们的第一个嫡子要过继给左家。”
左屹将将要应下,左夫人插嘴道:“母亲,如今说过继之事,是否还太早?夫君的两位妾室虽还未有孕,可日后如若怀上了儿子怎么办?承嗣之事,自然是自家人最好。”
左老太太瞟了左屹一眼:“你一个月能去妾室房里几回?等你两个妾室生下儿子,我老婆子恐怕早已去见了你父亲。”
左屹面上一红,转头瞪了左夫人一眼,轻咳一声,将话题拉到正事上来:“便按母亲说的做。今日我便去寻苏大人。只是,陌白他母亲苏夫人那边……”
左老太太这才看向左夫人:“芸娘及笄礼,你办的极好。芸娘的亲事便权交给你去办。既然是我家想让苏陌白入赘,便该我家上门去谈。你是嫡母,便由你去寻苏夫人。”
她生怕儿媳还有心结,便耐下心,抚慰道:“我知你心里放不下此事,天下没有哪个女人能忍的了这种事。然左家无人承嗣,这是事实。可惜莹儿身子不好,否则此事便轮不到芸娘,我们也没有将芸娘接回来的必要。人都有老的时候,日后芸娘当了家,同她和睦相处,对你没有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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