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人离不答话,只定定瞧着楼下面摊上的那两人。
此时,面条还未端上,芸娘便同胡有交代些园里守卫之事。
她道:“这个活计白日夜里都要守在园里。你可有妻室?一并带来,若合用,我也安排她在园里,省的你们夫妻见不上面。”
胡有立时涨红了脑袋和颈子,将头都埋进了胸前,足足几息之后方缓缓抬了头,咬着嘴唇低声道:“没有成亲。”
没有妻室你羞臊成这般,是什么毛病?
芸娘被他逗的扑哧一声笑,揶揄道:“你这副模样,若是遇上女飞贼,岂不是立时要跟了她去?”
胡有忙忙道:“不敢不敢。小的……小的……小的分得清是非黑白……”
对面酒楼上,安济宝看着楼下那两人,以及芸娘巧笑嫣然的模样,吃惊道:“她……她又出来相看汉子?她倒是不挑,不管哪种人,都能亲自相看相看。”摇头遗憾道:“上回那卖菜的小白脸,我便觉着很不错。现下这个莽汉子嘛……”
他抬眼一看对面的殷人离,心里立刻高兴起来。
这人,微眯着眼睛,拉着一张脸,像是旁人欠了他八百两银子……要有人敢说他不是喝醋,那简直是瞎了狗眼!
------题外话------
五更送上,晚安,明天再见。
第455章 夏日衣薄(一更)
安济宝的话头立时一变,道:“这个莽汉子,虽一张脸不如那卖菜的,可难得的是身子强健。”
他觑了眼面色更黑的殷人离,啧啧叹道:
“这左二果然是聪慧,虽小小年纪,却知道‘选汉子不能中看不中用’的诀窍。
殷兄弟对女人了解少,我却知道,莫看那些小白脸十几岁时还有些优势,等家中妻妾到了二十来岁,渐知人事,便宁愿自家汉子面相丑陋些,也要身子强健。如此,床笫之间……”
他的话还未说完,却忽的惊喜道:“左二今日竟没带她那些会武的丫头!该是本公子报仇的时候了!”
他一撩袖子便要窜下酒楼,好一报前几日被掳之仇。
然他将将迈出一步,便摇了摇头,乜斜着殷人离道:“我若下去,坏了她的好事,岂不是便宜了你?”
在到底便宜谁的问题上,他只纠结了一息,便做下了决定。
那日他被掳时,殷人离可是袖手旁观了一路。殷人离同他可是自小玩到大的,如此背叛他,他的一颗心受伤更重。
两害相权取其轻。
他掂量了一番,良心的天平往芸娘那方倾斜,立时决定暂且放过左二,趁机向殷人离报仇。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将更刺心的话说出来,他眼前一空,一阵脚步声仿似带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冲出雅间门,顺着楼梯而去。
安济宝一惊,立时将脑袋探出了窗户,一边盯着楼下的景象,一边喃喃道:“竟如此容易被激怒,那左二究竟有多大的魅力,引得你如此?”
面摊前,芸娘将将吸溜了两口面,原本开阔的视野便迅速收窄。
有个年轻力壮、高大威猛、斗志昂扬、龙精虎猛的青年面无表情的站在桌边半晌,方不冷不热的抱了拳:“李小姐。”
芸娘忙忙一口咬断面条,起身行了个半礼。
她正要相敬如宾的问上一声“殷大人”,忽的想起昨儿傍晚,他堂而皇之的进入李宅,被阿娘热情的相邀入伙,她便紧紧闭上嘴,啪的一声坐回了座位。
殷人离的目光极快的转向了胡有。
同样的年轻力壮、高大威猛、斗志昂扬、龙精虎猛……
“这位兄台是……”他拉长了声问道。
胡有当了小半辈子泥腿子,一声“兄台”立时震得他坐不住,从板凳上跳起身,也抱拳一揖。
他正要言明正身,芸娘已恶狠狠道:“他是我的人,怎地?何处招惹了殷大人?”
周遭杀气突盛。
你的人?殷人离蓦地转头盯着她,内心里不停的念着“欲擒故纵、各走半边、欲擒故纵、各走半边……”
他深深吸了口气,面上表情终于有所缓和,问向胡有:“你等要去何处?”
“买井盖。”胡有老老实实道。
“井盖?”殷人离看向芸娘:“何处的井盖?”
“给幼童园里买井盖。极难找。”胡有又说了实话。
殷人离点一点头,忽的道:“今日无事,我……”
芸娘乜斜了他一眼:“又要去当龟公招呼主顾?”
他微微一笑,摇头道:“我也要去买井盖。”
芸娘哼了一声,道:“大人莫忘了,你我可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殷人离一笑:“昨儿我在李宅用饭时,心中略微估摸了一番,那一桌菜色,至少也需五两银子……”
芸娘立时觉着肉疼。
便听他续道:“李婶子关心我,我总想着,要报答一番……”
芸娘当即决定:“走,扛井盖。”不能让这厮像在江宁一样吃白食。
那井盖难找,三人寻到晌午时分,放在城郊一处杂货铺子寻见。
胡有行了一路,被殷人离的冷冷眼神盯的心中瑟瑟,早已明了这二人关系不一般。
待芸娘付了井盖的银子,他一把将井盖扛在背上,道:“小的一人扛回园里便可,东家不必操心。”话毕,逃一般的背着井盖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