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香君见她果真要反对,忙忙卖惨:“两月前我去青楼路上,因着葵水腹痛难忍晕倒,旁人都不敢扶我,怕我讹人。便是柳郎中不但扶起我,还给我诊了病……”
她回忆往昔,幽幽道:“我已活了半辈子,如今不就是图个心地实诚吗?况且,他也不是老黑脸……”
芸娘听得牙酸,又想起过往之事,忙忙问他:“他可同你透露,他如何招惹的我?”
这老家伙若敢将她主动上了殷人离床榻之事抖出来,她不折腾死他!
柳香君便惴惴道:“他说,让我照直同你说我俩之事。若你不愿,他自有办法……”
芸娘“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杀气腾腾道:“他还想威胁人?”
她蓦地起身,道:“你现下就将他寻来,我倒想知道,他想拿我如何。”
柳香君忙应下,要往院外去,却见芸娘也跟着出来,立时抖了一抖。
这李东家若是要跟着去打人,情况可就复杂了。
芸娘横她一眼,恶狠狠道:“你去寻你汉子,我去寻我汉子。我们比比看,谁的汉子厉害!”
她大步往前而去,将将出了铺子门,面前忽的扑通跪下一位妇人来。
妇人紧紧抓着她手,肿着一双眼,含泪道:“芸妹妹,求求你,救救玉哥吧……”
芸娘被她一只生了冻疮的手抓的冰凉,忙忙稳了心神,定睛瞧去,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地龙烧的极暖,窗门均掩的严实,人待在里面,便生出了些气闷。
妇人原本一双眼只是杏核,等边泣边说了半晌,已肿成了桃核。
她无意识的抓着手背上的冻疮处,泣道:“……那花给宫里供了许久都未出事,凭空竟招上个‘毒害皇嗣’的罪名。如今玉哥被关进刑部大牢近一个月,我能想的法子都想遍了……我瞧见京里卖胸衣的铺子,方知道你搬来了京里,竟还是二品官家的嫡女……”
在她的诉说中,芸娘想起了往事。
年少时,有一位玩伴,被她撺掇着,做了极多调皮捣蛋之事。
她同他似亲似友,他对她极好。
她开口问道:“云姐姐,你们做花草买卖,难道不知‘血里红’和‘半母子’是有毒的?”
云娘拭着泪,低声道:
“芸妹妹有所不知,这两种花,只在风月场所才被称为‘血里红’和‘半母子’,在平常场合,却是极好的观赏花草。
即便妇人有身孕,闻一闻也无大碍。要到谋人子嗣的程度,那得日日凑在鼻端许久才成。”
芸娘想着皇后的胎儿确然是在腹中十一个月才生下来,可后来凑巧在皇上出宫之际临盆,又哪里有机会多闻‘半母子’?
她心中焦急,只想着立刻要去寻殷人离打听此事,那云娘却当她要躲了开去,立刻跪在她面前,泪水涟涟道:
“玉哥自同我成亲,心里便只有你。我同他名义上是夫妻,实则……实则从未圆过房。
我知道当年罗李两家险些结亲,芸妹妹若将玉哥救出来,我便自请下堂,让你同他……”
芸娘急道:“云姐姐乱说什么,我已是成了亲的人。”
云娘怆然一笑:“芸妹妹虽成了亲,却还梳着姑娘头。我懂的,你心里,依然想着他……”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芸娘急道:“罗玉性命重要,你同他的亲事,等救他出来,你们自己去纠结。”
她扶起云娘,问清下榻之处和罗玉坐监处,忙忙坐了骡车,先往兵部衙门而去。
她想着,殷郎人面广,又消息灵通,铁定能打听到罗玉的消息。
等打听出消息后,再想法子将人捞出来。
她虽同罗玉几年未见,然罗玉心性纯良她却十分笃定。
他虽是罗家长子,然一颗心从来都是放在苗木培养上,对经营之事倒是不大通。
说罗玉要掺和进宫斗中,她半点不信。
她到兵部衙门时,午时还未到。
守门的衙役在鹅毛大雪中瑟瑟发抖,急等着用饭暖身。
芸娘当先塞进去一锭银子,方自报了家门,要寻殷人离。
衙役收了银子,和气的让她等上一等。
须臾回来,却道:“殷大人先前还在衙门,现下却不见人影,许是小的换班之前就离开了。”
芸娘想着,他事忙,又同她说好晌午去接她,此时定未回宅子里。
她这满世界的去寻他,时间都要花在路上,只得又好言央着衙役,将同在兵部的卢方义寻上一寻。
雪片纷纷,只几息间便肆虐的漫天飞絮,如鸟羽便遮云蔽日。
卢方义听到衙役通传消息,忙忙出了衙门,便瞧见殷家那位才过了门的媳妇儿李芸娘在风雪中瑟瑟发抖,雪片堆了满头满脸。
他倒是一阵诧异。
殷李结亲的喜事,他是去了的。因着两家他都认识,一天里忙着参加了两回喜宴,随了两回礼金。
殷大人是如何疼这位小媳妇儿,成亲当日他是看在眼中。有人说两句调笑的话,也是要收到一股杀气的。
怎地今儿,小殷夫人倒是站在雪地里,被冻的如此狼狈?
他忙忙在前引路,先到了一间烧了地龙的茶楼,这才笑道:“你不寻殷大人,倒来寻我。若殷大人瞧见,可不得喝一壶老醋。”
芸娘哪里有意同他调笑,忙将来意说明,央求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