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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想着,她搓着冰冷的手进屋。
    年关将近,穆家、红帮和韩家的乱子都没收拾完全,穆溪白挑在这节骨眼上出关远行,只怕与方稚脱不了干系。那一夜的惊变与这半个月以来佟水的种种变化,也许都是他们间的交易。
    这么冷的天,雁门关外早已大雪千里,出关之路被冰雪封锁,他要如何……走完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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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出了太阳,佟水城外官道的积雪尚不及扫除,日光没有温度,反在雪上折射出白花花的晃眼光芒。一列马队从官道上飞驰而过,前后骑卫各十,护着中间一辆马车,匆匆离开佟水。
    远处山坡上早有两人身披油帔,策马停立树下远远等着。待那队人马驰到坡下,其中一人便要拔剑,却被身侧同伴按住手。
    穆溪白朝韩敬摇摇头,自己却从背上取下弓箭,挽弦上箭,箭尖瞄准马车,眉头微微一凝,瞳眸如鹰,指尖绷紧的弦骤放,箭矢破空而去,咻地一声刺入马车车厢的窗楣。
    箭入三分,箭尾犹颤,嗡然不止。
    整队人马惊停,护卫正要朝穆溪白处奔来,却又忽然停步回身,只见车窗内伸出男人修长的手,接走护卫从门楣上拔下后呈来的箭,放在掌中摩挲片刻,忽然以箭挑开窗口的纱帘。
    阴影重重的小窗内忽探出张嚼笑的男人脸庞来,两缕鬓发拢颊,模糊了男人锐利棱角,只留几缕风流应和着他的笑,隔着冬日雪光树影,遥遥与穆溪白对望。
    蓦地,他手中发出“啪”一声轻响,箭矢被他折断,他向后一倒,那张脸便又沉入黑暗之中。
    不多时,马队再次出发,像笃定穆溪白不敢出手。
    佟水这一谋,谢寅失算,如今损失惨重,不得不冒着大雪回湖广,然而穆溪白也未讨得好处,断谢寅一腕的代价太沉,这场对羿不过两败俱伤。
    真正的死战,在三年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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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天阴。
    镇西卫的大狱阴暗潮湿,弥漫着的腐臭味中还夹杂着股难以言喻的血腥气,隔着狭长阴森的甬道,时不时便有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听得人心惊胆颤。秦舒站在甬道尾部的牢房中,每听到一声惨叫便不由自主瑟缩一下,面上却还苦苦保持着风度气势。
    谢寅离开佟水之前已将冯辉灭口,她虽然摆脱冯辉的折磨,却陷入另一重危险之中,但她有把握能让穆溪白留下自己,而这也正是谢寅留她活口的唯一原因。若能接近穆溪白,她就是谢寅在佟水仅存的内应,而穆溪白当时给她的另一条路,就是让她成为他的眼线。她两边应承,到时候不论是谢寅还是穆溪白,岂非都听凭她一人之言?
    如此想着,她唇边才浮出一线笑意,仿佛找回昔日翻云覆雨的滋味,又思那穆溪白的人品样貌,倒不失为一个良伴,如今他那发妻应该也被她借机除去,日后她若跟着他,不愁他不死心塌地爱上自己。
    一时间牢狱深处的惨叫声远了,秦舒唇角勾勒出优美的弧度,正沉浸在幻想中,忽闻甬道上传来阵脚步声,几个人朝着她所在的牢狱走来。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这脚步声中格外突出。
    “穆兄弟,此女心如蛇蝎且诡计多端,你向皇上要走她,所为何事?可切莫为她所惑……”
    冰冷的口吻,熟稔的声音,何寄的脸在甬道的黑暗中渐渐出现在秦舒视野之内,昏暗的火光下他一双浸过血的眼牢牢锁在牢柱后的秦舒身上,如西北戈壁的苍鹰,看遍荒漠白骨的苍凉,再无少年飞扬,六年前肆意洒脱的男人成了一则遥远记忆。
    秦舒记得何寄曾也是拜倒在自己裙裾下的男人之一,但看到眼前的人,她却再也想不起他当年模样。
    “穆爷。”秦舒被何寄瞧得退了两步,仿佛受无形刀刃凌迟一般,好容易定下神来,才又扑到牢门前,朝着穆溪白道。
    现在能救她的,只有穆溪白而已。
    后面的狱卒攥着串钥匙匆匆上前打开牢门,穆溪白这才自何寄身后走出,望着秦舒回答何寄的问题。
    “穆某答应过她,只要她给我我想要的东西,我就给她另一条路。”
    秦舒闻言款款而出,朝着穆溪白盈盈拜下,虽说形容有一丝狼狈,却仍未失却仪态,反添楚楚之姿。
    “秦舒拜谢穆爷,日后妾身愿随侍穆爷左右,穆爷若有差遣,妾身必粉身碎骨以报……”
    穆溪白一声嗤嘲打断了她的话,他没免她的礼,居高而望,双眸似一潭沉水。
    “我话没说完,你不必急着谢我。我确曾应允过你让你跟着我,只不过,你千不该万不该自作聪明,将我发妻之名放进名册之中。你以为你那些心思瞒得住人?既想做谢寅的耳目,又要为我眼线,两边圆滑,这世上岂有那等便宜的事?”
    “我没有,那份名录里面记录的,确是谢家安插在佟水的人。”秦舒听得后背发凉,再看穆溪白的眉眼,只觉他杀气凝重,竟比何寄还要吓人,不由往牢房内退去。
    穆溪白笑起,模样愈发俊美,却也愈发阴戾。当初他查出大部分细作身份,只有商时风藏得最深,他虽怀疑商时风身份,却迟迟不能确认,本想借秦舒的名录最后确认猜测,由始至终都没想过陶善行会被记在那份名录之上。
    “你怕是不知,商时风是皇上的人,谢寅不过借你之手除他而已,不想你却起了私心,竟将我发妻搅进这趟浑水。我本欲饶你,如今只怕要连本带利讨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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