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
“宁琅!”
“听话!”
“她疯了,你也要陪她发疯吗?”
一声比一声重。
宁琅双手背在身后,把那张纸握了又握,手心紧张的都出汗了,却还在强撑:“小姑、小姑没疯。”
她不是疯子。
她会给他做蛋糕。
她会给她唱儿歌。
她只是太/安静了,多数情况下,反应迟钝,那双美丽的眼眸没有光彩。
可她还是漂亮的、温柔的。
她是她的小姑,唯一的小姑。
宁璋绷着神色,手指握得咯吱响:“宁琅,不要破坏这个家的安宁!你小姑是罪魁祸首!我容许她活着,是最大的仁慈!”
宁琅听他这么说,心脏像是被攥住了,颤颤地交出了信:“父亲,别伤害小姑。她是无辜的。”
宁璋嗤了一声:“没有无辜!是愚蠢!”
他气怒于他敢违抗他的话,低喝:“去找你母亲领罚!”
宁琅:“……”
他看着他握在手里的信,小姑最后一封信了,想到这里,眼泪又在打转了:“父亲,父亲求您……”
话音没完,宁璋拿起书桌上的一个奖杯砸了过去:“滚!”
宁琅躲开了,觉得父亲年纪见长,心一天比一天冷硬。他气馁地出了书房,看到母亲等在外面,眉目都是关切。
“小琅——”
梅媛把他搂进怀里,郁郁然叹气:“别怪你父亲,他太难了。”
书房
宁璋真的太难了。
他一点点打开纸张,看着上面的字迹,一边大口抽烟,一边看:【他们都说我的孩子死了。可我知道,他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母子连心,我能感觉到他在茁壮成长。我很想他。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是个无能的母亲。所以,我失去了他。连同你。对不起。别恨我。我很累。这些年,记忆混混沌沌的,已然叫不出你的名字,也忘了你的样子。好吧,情况似乎更严重些。这几次,提笔写字总也写不出完整的句子。也许,我真的傻了。傻了也好。傻子会很快乐。可一想到忘了你和孩子,又觉得好难过。你会记得我吗?记得我们的孩子?愿把我所有的福泽都给他……】
他看着凌乱的信,心里戚戚然: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可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又为什么浑浑噩噩地活着?装傻,或者赎罪?
宁璋冷笑一声,抽着烟,借着烟上那点星火,点燃了那封信。
凌乱的字迹一点点消失:【……我不恨你。我不恨任何人。这是我的宿命。我看开了,放下了。可他呢?我的好哥哥,我爱他,永远像他爱我一样爱他……】
她早早认命了。
不抗争。
不在意。
可写这些信,到底是想给谁看呢?
宁璋把燃烧的信丢进垃圾桶,然后,瞥了一眼滚落在地上的奖杯。这奖杯是金铜的,没什么价值,但是是妹妹十四岁在青少年射击比赛拿到的。他一直珍惜着,珍惜这个天之骄女的妹妹。
可天之骄女难逃宿命。
她的陨落牵连着宁家的命运。
私奔,怀孕,丑闻,父亲一气之下中风,没几年撒手人寰。
宁家失去了领头羊,地位一落千丈。
他勉力维持着宁家的荣光已然耗尽了心血。
所以,妹妹,别怪我。
宁璋把奖杯捡起来,放到了书桌上。
他坐下来,在黑暗的书房里长久的端坐。
直到一通电话打来。
真刺耳的铃声。
他接通了,来电是沈长黎。
他听到这个名字,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他跟沈家不共戴天!
哪怕他最爱的妹妹在她的世界里永远爱着一个叫沈长旭的男人。
沈长黎没能跟宁璋说上话,不过,这没什么影响。
他已经查到了宁珂的境遇,很可怜,很悲惨,但不打算说出这件事。
他不想大哥伤心,电话里收到他的质问,便开始扯谎:“你车祸失忆前的事。一个渴望母凭子贵的女人。一个私生子。因了不被沈家承认,就把孩子丢弃在了孤儿院。如此而已。”
“你觉得我会信?”
沈长旭有想过这种情况,但就是不信。他觉得自己很爱那个女人,脑子里闪过一些射击比赛的画面,可女人的脸总是看不清。
沈长黎知道他不信,还在补充:“你很爱她。为了她,决定反抗家族,还跟她私奔。可途中出了车祸,她怕背上事儿,就跑了。至于孩子,想来那时候看你已经结婚了,觉得没什么指望,就把孩子丢进了孤儿院。”
“没想着勒索一笔?”
“没你撑腰,她不敢。”
似乎是个可信的故事。
沈长旭还是不信,可信不信的,暂时不重要了。他总会知道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孩子。他挂断电话,开车去了钟氏别墅。
他想见见那个孩子。
彼时,周赫明正在别墅养伤,额头缠着一层白纱,中央透着一点鲜红。很痛。不过,玩起来,就不痛了。这时候玩,宜静不宜动。可他静不了,便小动了。他便玩掷飞镖,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往半面墙上画出的圆心上掷。说来,他掷飞镖还是很准的,次次中红心。
渔灵看的惊叹:“四哥哥好厉害。教我。教我。让我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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