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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不会关切她、记挂她的。
    他只会盼着她向他折腰,心甘情愿地投向他,屈从于命运的安排,才会让他生出一种掌控命运的成就感。
    这辈子他的变化,总让她以为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皇帝这个位置,也不是人人都能坐住的。
    倘若皇帝换了个人,那些鬼精鬼精的朝臣,只怕早就察觉到不对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那几册莫名对了她心思的数算书籍、那一盅总有几分熟悉的珍贵补汤……那个人将凤印推到她面前时的灼灼视线……就被她刻意地拂到了脑后去。
    她有些倦地阖了阖眼,道:“我也是迷了心思。竟钻起牛角尖来。”
    侍女见她微微露了些疲惫,看了一回时辰,轻声道:“二更天了,娘娘安置吧。”
    见容晚初点了头,就吹了灯,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夜色寂寂,连巡夜的龙禁卫过宫墙下时都不会鸣锣,沉静的月色照了满室,是最宜眠的时节。
    容晚初却在帐中辗转,到天色微明时,才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
    夕云宫中的昭仪秦碧华却摔了一个杯子。
    那杯子里头是宫人新呈上来的滚茶,教她这样一扬,就在她手背上溅了长长的一条湿痕,烫得她忍不住嘶了一口气,高声叫着“尤妈妈”。
    她连着冻了两回,狠狠吃了一番苦,好在御医诊治得及时,这两日退了高热,身子骨也平复了些,尤嬷嬷原本单服侍她在里间休息,今日才出来见一见光。
    到底是病中,说着话还有些喘,挣扎着道:“本宫烫了手,你还在那里磨蹭什么?”
    尤嬷嬷正亲自带着宫人扫地上的碎瓷。
    她被秦昭仪叫了一回,就微微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奶大的姑娘,她交代了一句:“务要扫的干干净净的,一片碎碴都不要漏下,都封进盒子里去。”
    才亲自去次间的柜子里头取了药膏和帛巾,回来握了秦昭仪的手。
    秦昭仪容色不显,但一身皮子却雪白,指掌连同臂肘都有些肉肉的,单单看起来也是柔若无骨似的。寻常奉给主人的茶水纵然烫也有限,就在水迹未干的地方稍稍地泛了一点红。
    尤嬷嬷瞧着心里也是痛的。
    她拔了塞子,瞧着小瓷瓶里的冻白色药膏只剩一半了,就单拿银签子挑了细细的一点,均匀涂在秦昭仪的红处。
    秦昭仪犹有些不忿似的,问道:“不过是个杯子,怎么就顾得上它、顾不上我了?”
    尤嬷嬷低声道:“娘娘,那杯子是尚功局分过来的官窑霁红瓷,打了一个就坏了一套。”
    秦昭仪不以为意地道:“不过是官窑瓷,教尚功局补一套来就是了。”
    尤嬷嬷看着她这副睥睨的语气,接下来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她停了一停,秦昭仪却没有意识到她的不对,自顾自地道:“妈妈,这宫里我只信你,你可不要骗我。陈满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陛下真的把他名下的补汤都送到凤池宫去了?”
    不过是一味汤,都这样的在意。
    尤嬷嬷更说不出口了。
    她面上作难,秦昭仪这一次终于有些狐疑,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陈满骗了我?”
    尤嬷嬷低了头,咬牙道:“娘娘问为什么一个杯子都要这样收拾,是因为如今尚功局单要卡咱们宫里,报上去的帐,都要细细地查上三、四回,恨不得烂了一盆花要补,都要一片片花瓣都对的上才行。”
    秦昭仪就皱起了眉。
    她冷冷地道:“凭什么?我不过是病了这几日,陛下再没有来看过我也就罢了,大婚之夜,陛下可是到我这里来的!他们怎么敢这样的放肆?!”
    尤嬷嬷微微苦笑,低声道:“娘娘,便正是因为那一晚陛下到您这里来了。如今凤池宫得势,陛下把凤印都交了过去。您还为一碗汤水的事烦心呢,外头已经不知道什么模样了!”
    形势比人强。
    秦昭仪不意地瞪大了眼。
    尤嬷嬷本以为她要吵闹一回,没想到她面上分明这样恼怒,眼中都要喷出火来,却把嘴紧紧地抿住了,没有一时激愤而说出什么话来,心中到底有些安慰。
    老仆轻声道:“娘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您如今且该先把身子骨养好了,往后日子还长着。”
    她捧着秦昭仪的手臂,那药膏极清凉又起效快的,如今涂上没多一会儿,那一点红痕已经不大看得见了。
    她就收拾了旁边的药瓶。瓶塞上裹着鹅黄的签子,原是宫中的秘药,还是从前升平皇帝做皇子的时候得的,回手就送了到秦司历府上。
    那时姑娘稍有个磕磕碰碰的,轻易就一挖一勺地抹在身上。
    没想到进了宫,反而要当起宝贝,精打细算地用了。
    尤嬷嬷微微地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来,看着神色还不大平静的秦昭仪,温声道:“您浸了冷水那一回,当真把奴婢都吓坏了,好在后头都还好。”
    秦昭仪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这话重新提起又从何而来,听她道:“好在陛下虽然对那边上了心,还没有听说召幸过。如今时日还浅,御医也诊不出娘娘身上有没有喜脉……咱们且先等着。”
    秦昭仪不意她提的是这件事,听她这样说话,面色不由得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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