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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男人的手臂却比铸铁还要稳定,没有一点摇动,纵容地任由她挂在他的身上,从盏中舀起了一勺,喂到了她的唇畔。
    姜味辛辣,还有些难言的刺鼻,一向不是容晚初喜欢的口味,但她这一次却仿佛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异味似的,就着殷长阑的手,一口一口地将那碗姜茶吃了个干净。
    粉彩的瓷盏见了底,她抬起头来看着殷长阑,神态乖巧又温顺。
    女孩儿前头送走了外客,早就洗去了脸上的胭粉,花瓣似的唇上没有了口脂,颜色比春日里开到最盛的桃花还清艳,微微的水光残留在唇上,又像是花瓣上清晨未晞的露水。
    殷长阑眼眸深深地暗了下去。
    他克制不住地抬起手来,捏住了女孩儿精巧纤细的下颌,拇指从她唇角轻轻地滑过,又像是怕触疼了她。
    他这样深深地垂着眼睫,仿佛藏匿着某种难言的危险,让容晚初一颗心止不住地敲打着胸腔,像是就要跳出来一般。
    他在她的面前,一向是温柔而包容,保护她、尊重她、纵容她,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表现出这样的一面。
    像是幽夜里蛰伏的兽,在逡巡着自己的领土,伺机而动,就要将钟爱的猎物拆吃入腹。
    她被他目光所慑,一时间失去了反应,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殷长阑却用尽了一身的理智和力量,克制住了想要俯下/身去的冲动。
    他的阿晚。
    他不能这样唐突了她、轻慢了她……
    他指腹在容晚初唇/瓣上不轻不重地擦过,像只是专注地替她拭去了姜茶残余的水珠,才轻轻地放开了她。
    他哑声道:“朝中还有些事,我先回去了。”
    容晚初犹然有些失神,呆呆地仰头望着他,说不出来的娇憨可爱,让男人忍不住再度抬起手来。
    这一次他极力地克制着,只是抚了抚她的发顶,柔声道:“你早些休息。”
    转身时只像是有些仓皇,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凤池宫,留下/身后一片不明所以的“恭送陛下”的声音。
    ※
    皇帝和贵妃相处的时候,凤池宫中的宫人往往都避退出去,因此殷长阑旋来旋走,众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敏和阿讷原本有些担忧,生怕是两个人之间生了什么龃龉——在她们眼中,自家的姑娘忽然同皇帝贴心贴肺地好了起来,原本也是一件极突然而意外的事情。
    侍女怀着忧虑进了门,容晚初还倚在罗汉榻搭着迎枕的围子上,面上有些晕红,微微地闭着眼,像是在想着什么心事。
    不像是出了事、起了争执的样子。
    殷长阑的异样表现就被侍女们丢到了脑后去,仍旧一心一意地服侍起容晚初来。
    俟后的几日里,容晚初每天的饮食三餐,依旧被九宸宫时时地关照着。
    皇帝每每早间上朝之前,天色犹暝暝昏黑的时候,亲自往凤池宫来探望一趟。
    前夜里李盈来传过话,宫人们升钥、开门,都轻手轻脚的,也不再像头一回那样急慌慌地敲云板报信。
    碧纱橱里一片安稳,全然没有被外头细小的声音惊扰。
    殷长阑在熏笼边上烤了半晌的火,将身上的寒气都驱散了,手也暖热起来,才在床边略坐了一坐。
    女孩儿缩在被子里睡的酣然,眉目都舒展着,房中没有掌灯,粉瓷似的肌肤在黯蓝的天光里蒙蒙地折着光晕,呼吸起伏间能看到绒毛细细的颤抖。
    没心没肺的。
    殷长阑忍不住伸出手去捏她的脸,落到颊上却变成了轻柔的一抚。
    他不过坐了这顷刻的工夫,就仍旧站起身来,又在宫侍的拥簇之下,踏上御辇赴勤政殿去了。
    ※
    容晚初起床的时候茫然不觉曾有人来过,只依稀记得做了个温暖宁静的好梦。
    宫人淘出了新鲜的胭脂,稍稍地点在她的颊上,氲出清透的薄薄粉色,冬日才过到一半,却仿佛已经有春华开在了她的鬓边。
    甄漪澜携了一罐杞花蜜来看她。
    “听说贵妃姐姐身上不适,我那里也没有什么好的,单这蜜是我爹从前从任上寄回来的,酿了三年,说句托大的话,比宫中的贡品还好些。”
    她笑容晏晏的,真诚地望着容晚初,道:“女孩儿家身子是最要紧的,受了寒可不是易与之事,要好好地调养才好。”
    她贵为四妃之一的贤妃,这一罐花蜜亲自拿出手来未免显得有些含酸,但她态度落落大方,容晚初也微微笑着接了:“甄姐姐有心了。”
    宫中送吃食原本就是件极敏感的事,阿讷在一边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容晚初就点了她的名字:“可巧我这里在煮桃胶,恰好甄姐姐就拿这个蜜来,阿讷,去送到灶上去。”
    侍女顿了一顿,顺从地接了差使。
    甄漪澜笑着道:“还是贵妃姐姐这里闲适。”
    容晚初摸不出她的来意,就含/着笑随口同她搭话。
    甄漪澜说了几句闲话,才顺势问道:“昨儿才知道秦氏竟做下那等诛九族的事来,贵妃姐姐可受了什么损伤?”
    容晚初不动声色地道:“这原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好在陛下吉人自有天佑,大约没有教她得了手去。”
    甄漪澜沉默了片刻,微微叹了口气道:“我同贵妃到底是生分了,为那样一个犯妇,却总有些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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