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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桥还有些依依不舍,瞧着左右无人,一时生了趣,蹲身坐在岸边,去了鞋袜,伸双足浸于水中,水凉,有小的鱼游来游去,咬得脚底痒痒的。
    真是神仙过的日子啊,她想。
    正惬意时候,忽有脚步声近来,嘉媛心里一喜:正好问路。忙着就要起身,却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笑道:“……也是平城来的!”“平城”两个字让嘉媛住了脚,不自觉往阴影里藏了藏。
    “那怎么能比,三姑娘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另一人笑道。
    前头那人偏爱抬杠:“怎么能这么说,要没有平城的大娘子、二娘子、四娘子、五娘子,咱们家这两位,怎么就行三、行六了呢,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这话让嘉媛心里慰贴不少。
    要说这回上京,投奔十余年从未见过面、也没有过往来的伯父,他们兄妹三人不忐忑是不可能的,要是伯父不纳,或者根本不认……他们该怎么办呢,平城的房子已经卖了,已经没有退路了。
    只是兄长做了这个决定,她和姐姐做妹子的,原本就没有说话的余地。
    从前在平城也听说过洛阳的贵人如何讲究,也隐约听说过始平王,那时候并不知道竟是自己的伯父——她也不明白这样一门贵亲,为什么却被父亲瞒得这样紧,一直到父亲过世。
    总是老辈手里的恩怨,嘉媛这样寻思过,她相信姐姐也猜过,但是都没有出口,就像是一说破,就会带来多大不幸似的。哥哥是知道的,但是哥哥哪里肯跟她们多话。嫂子也不好问,闷在心里头,可有些日子了。
    她今儿看王妃的样子,猜想她也不知道。后来来的堂兄、堂姐和堂妹,也不像是知道的样子,难不成就只有伯父和父亲——最多加上哥哥——知道?
    但是既然伯父家这两个姐妹能够行三、行六,说明伯父还是惦记着自家的。不然,满可以关起门来只论自家排行。
    这思忖间,又听两个婢子嘀咕道:“这两位娘子可没三姑娘气派!”
    “那是你没见过三姑娘刚来时候的情形——要不是有贺兰……”
    “作死!”
    前头那位吐了吐舌头,左右观望片刻,方才把话说下去:“……如今连翘姐姐是有福了,就是薄荷都越不过她去,赶明儿要跟着三姑娘去李家了,我们还说要凑点份子摆上几桌贺上一贺呢。”
    “这你又傻了,人家出阁是去婆家过活,咱们三姑娘是公主,公主开府,是驸马上公主府来,不是三姑娘去李家……”
    两个人说说笑笑,渐渐就走远了,嘉媛还在树下没敢起身——要早起身倒好,到她们提到“贺兰”就不合适了,听口气那像是王府里的禁忌,和三姐有关,她要是撞破了,可不见得有好果子吃。
    这点事她还懂。
    原来三姐封了公主,许了李家郎,总不会是小门小户。想是赵郡李氏?她从前也在平城吗?嘉媛零零碎碎拼起这些消息,也不知道是羡慕更多,还是疑惑更多。洛阳这么好,她想,为什么祖辈要留在平城呢,要当年她父亲也像伯父一样来了洛阳,会不会眼下被封作公主的就是她们姐妹呢?
    少女遐想了一阵子,渐渐月光就凉了。这时候再想要回去,缓急却不见再有婢子过来。
    ——其时已近戌时末,各处落锁,不能再随意走动。
    嘉媛不知就里,倒是记得自个儿是过了桥的,先走回到桥那边,四处不见人,又找不到来时路,渐渐就急起来,这要是回不了屋子,明儿早上婢子进来伺候梳洗,一看床上没人,叫嚷出来——可怎么办?
    然而王府如是之大,可怜嘉媛在平城住的不过是个三进的宅子,如何能与这里比,走上三五回没有结果就真的慌了,不知道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回到了湖边,双脚已经开始发软:怎么办?
    也合该她运气,这当口不知怎的,竟听到一声梵音悠长——原并不大声,也就是在静夜里才听得分明。
    只是在桥那边,嘉媛犹豫了片刻,还是踏上了玉带桥。
    ……
    世安苑。
    如果说嘉颖和嘉媛,沉不住气的是嘉媛,那么元昭叙夫妻之间,按捺不住心情的就是袁氏了,卸了妆,还在喋喋与丈夫说道:“想不到伯父家这么气派!”
    “他封了王,哪里能不气派。”元昭叙闷声道,其实他也受了极大的冲击,只是在妻子和妹妹面前,却不好流露。
    “那你说,咱伯父会给你个什么官当当?”袁氏又道。
    “这我怎么知道!”元昭叙道,“官是朝廷的,又不是他家的。睡吧,明儿总不好起太迟。”
    袁氏却不肯罢休,叨叨又道:“他是个王爷,你是他侄儿,亲侄儿,他总不好让你当个队主、幢主吧,怎么着也该是个将军……还有二娘和七娘的亲事,要能个好人家,咱们就发达了……”
    元昭叙不理她,翻了个身只管装睡。
    那都差老远的事呢,伯父人都没见到,如何想得到这些。不过听了两个堂妹的排行,他也和嘉媛一样,多少心安了些。当初父亲与伯父结怨虽然深,要分说开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进京前就打听过,伯父得圣人恩宠,多少还仗着这位伯母的势,要说这府里,长成的男丁就只有二郎一个,却不是伯母所出,不见得最后就能袭爵了。倒是那个才长牙的小堂弟……是个要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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