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忱十分难过:“我没想到陈莫这个畜生竟然敢冒犯公主!早知道……放过李御史也罢。”
李家作的恶,原本该李家每个人来承受。李愔身为宗子,他是决然不肯放过的,他享受了李家的富贵,自然要承担李家的罪孽。但是他最后还是放过了李九娘,也让这位李御史……逃了出去。
然而他放他一马,如他日后有命回京,可不会放过他。
嘉语也只能苦笑:“郑侍中与李家的恩怨,原不是我可以插手的。”
“公主……”
“但是郑侍中,”嘉语打断他,“你想过……如何收场吗?”李家已经不可收拾,云朔代三州的叛乱,又如何收拾?
郑忱低头道:“如果公主问的是我,公主心里应该是知道的。”
嘉语:……
“如果公主问的是朝局,那有待圣人亲政;如果公主问六镇之乱,”郑忱慢吞吞地道,“令尊——”
嘉语:……
“没有别的人选吗?”嘉语再次打断他。
郑忱面上略略有些诧异:“我知道公主不慕权势,但是公主,两宫反目在即,以王妃与太后的关系,令尊如果不是手握重兵,就必须面对一朝失势,从来……墙倒众人推……”
权力场就是这样,你想全身而退?不,没有这样的好事。要不就手握大权,至死方休,要不就自断一臂,换家宅平安。始平王在朝中就没有过仗势欺人,落井下石,争权夺利么,当然有。
既然做过,就须得承受后果。
“我知道失去太后,令尊少不得直面陛下的猜忌,所以还准备了一个人……”这是他抽身前最后一角棋,想必能够完成对华阳的承诺。
郑忱能想到这一着,也算是有心了……嘉语犹豫了片刻:“宋王他……没有获胜的希望么?”
“有。我之所以让宋王北上,也是希望他能收拾得了这个残局……”萧阮是客居,便一时手握重兵,还朝之后也须得拱手相让。那么朝中诸将,仍以始平王为首,这样得来的兵权,皇帝猜忌也有限。
是再理想不过。
“……但是圣人派了元祎晦监军。”
元祎晦是广怀王的长孙,元祎修的兄长。郑忱也犹豫了一下:“宋王身处嫌疑之地,太后也没有理由反对。圣人的意思,我猜是要元祎晦辖制宋王,但是军中不比朝中,恐怕会闹出乱子。”
嘉语:……
连郑忱这样并不精通兵事的人都知道军中不比朝中,皇帝竟然不知道么?一个不慎,动摇的是燕朝根基。还是说,皇帝已经被太后气昏了头,为了对抗母亲,到了不惜一切的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
三娘订亲这个事情吧,虽然小周在12郎面前装得不在意,心里还是不好过的,不然也不会跑去找表姐摊牌。
表姐(虚弱):三娘能给我换个妹夫么TAT
元祎晦是郑笑薇的丈夫,之前应该提过一次(就嘉言吓唬元祎修那里,不过没把她的名字点出来)
第223章 意外之喜
风是越来越冷了,走出宝光寺的时候,嘉语忍不住想。这时候再回望宝光寺,大雄宝殿的影子,青烟缭绕,木鱼声,佛喧声嗡嗡嗡地响,就像是暮色。让嘉语想起重新活过来,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那像是很久以前了,初夏的阳光,浓翠的树影,太后和皇帝的关系,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了无可挽回。
帝国像是一辆巨大的马车,外头看着还坚固和华丽,车里的人已经知道百孔千疮。而驾车的人蒙住马的眼睛,朝着悬崖狂奔。她试过拉住它,但是力有不逮;她试过改变它行进的方向,但是它又转了回来。
终究是她不懂驾车,也没有驾车的机会;她也没有这么大的野心——野心是个好东西,但不是人人都有。好的年代里,人们不需要多大的野心,也能给安居乐业;更毋论王侯,野心反而多余。
但是乱世里——
嘉语深吸了一口气,半夏催促道:“姑娘,上车吧。”
“我还想走走。”嘉语说。
秋风还是惬意的,暑气已经散了。星子还没有全部上来,从大雄宝殿走到宝光寺的山门,大约是千余步。
萧阮北上,元祎晦监军,同去的还有元祎修。姜娘给过她消息,但是当时她恹恹地,没有反应过来。元祎晦……她不记得这位族兄后来了。
谁去不好,派了元祎修。
元祎修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物——敢作敢当固然是条好汉,不敢做不敢当也可以理解,这敢做不敢当,可不就容易闯祸。
萧阮竟然领兵了,还是拜她兄长迎亲上的意外所赐,嘉语简直无语问苍天。
要萧阮能收拾得了云朔残局也好,嘉语尤心存侥幸,她对萧阮的信心,比李愔、郑忱还多一点。
但是元祎修能做出什么事,就不是她能预料的了。
横竖父亲还没有北上。即便萧阮不竞全功,收拾了个七七八八,再用上郑忱这步棋……
“姑娘!”一声尖叫遽然。嘉语被推了一把,踉跄几步方才站稳,而“啪”的一记耳光已经清脆地响在了耳边。
半夏捂着脸,凶狠地瞪住对面梳着灵蛇髻的女子,大声道:“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郑夫人?
嘉颖可不是郑夫人?嘉语这一眼扫过去,嘉颖竟是带了两三个婢子,七八个粗使仆妇,气势汹汹指着她说道:“给我打这个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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