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乞儿见胡七七没反应,自己朝胡七七走了过来,厚着脸皮问:“哎,你是真不认识了,还是不想认啊!”
胡七七皱着眉头,骂他:“臭乞丐,离我远点!”
狄仁柏皱眉,看来他们两个不认识了!他对府兵挥挥手,示意他们将乞丐带下去。
“等一下!”
府兵正要拿人,却被胡七七阻止。“我记起来了,他是我在东市认识的乞丐朋友。应该是乞讨时忘了时辰,回不去了,所以才睡在路上吧!”
乞丐朝胡七七贱贱一笑,“我就知道你还认识我!”
胡七七对狄仁柏道:“狄大人,我家里还有两个胡麻饼没吃完,你放他进来吧!等他吃完了,让他在柴房里睡一宿,明天再回东市。外面正下雪,容易冻死人。”
狄仁柏见她对乞丐怀有同情,又善解人意,哪有什么不肯的,当即命令府兵将他放了,让乞丐进门。
待门合上之后,胡七七却没有说话。
狄仁柏觉得眼前的境况似乎有些微妙,胡七七死死的看着那乞丐,眼神里藏着刀风箭雨。乞丐瑟缩的站在八步之外,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静默了一会儿,乞丐似乎有了勇气,朝她迈进一小步。
胡七七脸色冰冷:“别靠近我!”
乞丐老老实实,退后一小步。
“你居然还有脸来找我,我今天不打断你这条腿,我就不姓胡!”胡七七握紧手中的乞丐,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想要打人。
那乞丐却专爱摸猴子屁股拈虎须,故意挑人忌讳的地方去刺,“你本来也不姓胡,不过是胡家阿耶在河里捡来的!”
“好啊!我今天要是不把你一条腿打断,我就跟你姓!”胡七七举着拐杖,单脚跳着朝乞丐方向奔去,狄仁柏怕她摔跤,连忙扶着她,给她当人形拐杖。
乞丐身手灵活,腿轻轻一瞪,就落在了放在墙角的棺材顶上。
因为棺材不能落地,只能悬空挂在梁上。
乞丐躲在棺材上,胡七七的确奈何不得!
乞丐做了个鬼脸,“求求你,可别跟我姓,你那么凶我不敢娶你的!”
“你下来,当心弄脏了我阿耶的棺材!”
乞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趴在棺材上,连忙从棺材上跳下,对着棺材磕头跪拜,“胡家阿耶,对不住,是我冒犯了!”
“蠢货!”胡七七一巴掌朝他脑袋上扇过去。“瞎拜什么,那是口空棺材,我阿耶还被人留在府衙没回来。”
狄仁柏知道胡七七是个面冷心热的性子,但她今天对这乞丐凶得有些过分,似有迁怒之意,他将胡七七拦住,与她讲道理:“好好跟人说话,不许生气!”
“你让我先骂痛快了......”胡七七眉头一皱。
“你先让她骂痛快了......”乞丐卑微请求。
这下轮到狄仁柏傻眼,这种情况他没办法解决,只好退到一旁,默默旁观!
“七娘子,我知道错了!”乞丐老老实实的认错:“快别生气了,你阿兄我今天随便你怎么打吧,都不躲了!你快点撒完了气,给我饼子吃罢,我都快饿死了!”
“谁要认你当阿兄,你可别乱认亲戚!”
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胡七七什么气都消了,招呼他往厨房里去。
他们家在酿酒作坊和厨房中间有个露天的小院子,胡七七从井里头打了两头水上来,倒进木桶中,地对乞丐道:“你先给我洗干净了再吃饭!”
乞丐正要反驳,却被胡七七抓着往头水头里按,也不知是饿得没力气再挣扎,还是自愿放弃了抵抗,他被胡七七抓手里,活像是只任人宰杀的小鸡崽一样。
搓揉了一阵,水桶里散发着黑色的脏污,胡七七把桶里的黑水泼到地上,满脸嫌弃:“你他娘的有多久没洗澡了?”
乞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委屈巴巴的答道:“三个月啊!连顿饱饭都没吃过,哪还有心思洗澡?”
胡七七转身去厨房给他舀了一勺热水过来,倒入第二桶水中,又给了他一包澡豆子,“好好搓一搓你这一身的泥。”
她又转身去酿酒胡的房间里,找出来一套干净的内衫和棉袄,挂在院子里的墙上:“洗干净了才有饭吃,但凡有一处脏臭,便立刻滚出去继续睡大街!”
狄仁柏在堂屋内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胡七七还有这样一面,难怪街坊都传她是只母老虎。
不过,随后他才反应过来,胡七七其实只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才肯张牙舞爪。
她与这位乞丐,应当是交情颇深的关系。思及此处,狄仁柏心里微微酸涩,胡七七与他相处时,处处礼让,也只有气急了才会吼他两嗓子。他真羡慕胡七七与乞丐之间的情谊。
不过,她怎么会与一个乞丐有牵扯呢?
洗了小半个时辰后,乞丐从终于达到胡七七要求的标准,白白净净的从厨房里走出来。“难怪你那未婚夫要悔婚,瞧你这德行,竟粗鲁得连村妇也不如。”
默默躺枪的狄仁柏抬头,再次感到惊讶,这乞丐竟然还知道他的事?
胡七七朝狄仁柏的方向努努嘴,“介绍一下,这位是我那未婚夫婿,狄仁柏狄大人。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跟他说罢。”
乞丐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好像胡七七的未婚夫婿是在衙门当官来着。
胡七七又向狄仁柏介绍乞丐的身份,“这位是东市前任乞丐头子,徐常宁,外号徐书生。三个月前因为盗窃税银,被判了十恶不赦之罪,然后他又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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