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和他一道。
留意着她的话,嬴宽迟疑道:“……美人?”
嬴晏点头,自然是美人。
不然依着现在她男子身份,若是扬言去看俊美男子,岂不怪异?
嬴宽沉默几息,深深看她一眼,一时间,心里情绪有些复杂。
差点忘了,两年未见,嬴晏今年已经十六岁,已经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孩子,到了该有通房侍妾的年纪。
他听闻苏氏与霜露都去逝了,想来如今十四弟也无人教导,那日去昭台宫时,偌大的宫殿里空荡荡的,根本瞧不见伺候的宫人。
嬴宽心底突然涌上一抹怜惜,其实嬴晏也挺惨的,如此想着,望向她的眼神温和几分。
许是年龄渐长,嬴宽也没了幼时欺负人的劲儿,在凉州这两年,少年心性长了不少。
嬴晏眨眨眼,十哥这是在可怜她?
的确是在可怜。
嬴宽听闻,在他离京这段时日,朝堂风起云涌,他那些兄弟姐妹们争权相斗,死伤残贬皆有,到底血脉相连,乍然听此骨肉相残的消息,心中悲凉惋惜。
也就他置身事外,运气好些。
事后回想,十四弟无依无靠,好好的嫡皇子一朝跌落尘埃,这滋味应当难受,如今还能毫发无伤站在这儿,也挺不容易。
而他因为两年前那日嬴晏的胡闹一番,将父皇气得吹胡子瞪眼,怒斥他性情顽劣,冥顽不灵,目无礼法。在太子之位争夺开始之前,就被一道圣旨贬去了凉州,远离朝堂漩涡和权力争斗。
不少人惋惜他连夺嫡的机会都没有,嬴宽倒不觉得有甚,他对皇位没兴趣。
只是嬴晏着实可恶!
满口胡言乱语脸皮厚如山,哭哭啼啼不像话,竟然哄骗父皇,贬他去凉州放马!
嬴宽俊脸一黑,什么放马,都被那个小骗子一口一个养马给带偏了,他堂堂皇子,身份尊贵,自然是去凉州治理马政。
不过说起来,嬴晏也算是误打误撞帮了他。
又或许是有几分故意在里面。
嬴宽闷在心里的那点儿不满和怒气渐消,想着母妃连日来的教训,最终所有的不满和怒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嬴晏眨了下眼,他这是在想什么呢?神色一会儿一变,表情都扭曲了。
她没细想,毕竟十哥这人脑子同寻常人不太一样,她应当想不明白。
嬴晏伸手拍了拍,轻喊:“十哥?”
嬴宽回神儿。
嬴晏转了转眼,轻咳一声,说出了此来搭讪的目的:“十哥,你这马车好生宽敞呀。”
嬴宽稍显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自然是宽敞。”
他外家安家是富贾,通达商道,富甲一方,腰缠万贯,母妃又是安家最受宠的小女儿,故而他身家颇丰。
瞧他得意的像是哪个富庶人家的傻少爷,嬴晏默了默,继续夸道:“十哥真厉害。”
嬴宽听得舒坦,扬唇扯了一个颇灿的笑容,望着眼前瘦矮的人儿,忽然间,他想起了早逝的三哥。
他默了一瞬,叹气,罢了,就肩负起兄长的责任。
嬴宽问道:“你如何去曲江园?”
嬴晏神色意外,今日十哥怎如此上道?哪里知晓嬴宽已经胡思乱想了一通。
“大概……步行前往吧?也许租一辆马车。”嬴晏不好意思道:“让十哥见笑了。”
嬴宽盯着她脸蛋,皱眉:“你别咬唇,声音大点,像个男子汉。”
“好。”嬴晏抬了一双桃花眼醉人朦胧看他,声音乖巧,“我听十哥的。”
“……”
嬴宽一口气顿了又顿,最终无言,也就他心地善良,度量宏大了。
“上马车,同我一道去曲江园。”
嬴宽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抬腿上去时,视线扫过威风凛凛的两匹拉车骏马时,他停了下,偏头看了嬴晏一眼,迟疑道:“不用扶吧?”
他隐约记得,幼时学骑马射箭,那么温顺的小马驹,就把十四弟吓得腿软直哭。
没等她回答,嬴宽又道:“不敢上来就别上来了,丢人死了。”
嬴晏抿了唇角,朝他微笑:“十哥,我没那么孱弱胆小。”上个马车而已又不是上马。
下一刻,她踩着杌凳,抬腿上了马车,身姿平稳而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谢昀:曲江园见。
嬴晏小声:二爷,我不是去见你……
谢昀抬眼:嗯?
嬴晏:我是去见你!!
第6章
车轮辘辘,华盖四角悬着的铃铛叮当作响,马车朝着城东南角的曲江园而去。
燕京的街道以朱雀大街为主干道,向外延伸,四衢八街极其规整,街上人流如织,车马往来,繁华喧闹。
嬴晏不太喜欢幽闭的环境,总会勾起幼时不美好的记忆,压抑得喘不过来气,于是素白纤细的手指掀开绉纱,一直看着窗外。
真是没见识,外头有甚么好看的?
嬴宽翘着二郎腿靠在车壁上,瞧她侧颜,瘪了瘪嘴巴。
忽然,嬴晏瞧见朱雀大街上人潮散开,留出空静的街道,有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这是……军队?
嬴晏诧异,欲一探究竟,将身子往外探了探,只见一道翩跹的黑色衣袂从视线中飘过,还不等视线往上瞧了人脸,身后的人忽然伸手拍了一下她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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