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不置可否。
缭绕的香雾笼罩在他的眉眼,仿佛又阴谲了几分。
*
嬴晏从医馆回了肃国公府,便换回男装。
上善院很安静,此时谢昀还没回来。
嬴晏坐在树下石凳,指尖轻点,心乱如麻。
旁边站着素秋,瞧见自己殿下神色不太好看,便上前关切问道:“殿下此行,可是遇见麻烦了?”
嬴晏缓缓摇头。
春风和煦,暖阳挂天,她却觉得如坠寒窟。
在母后与霜露病逝之后,她能信任的、敢信任的只有陈文遇。
不知坐了多久,嬴晏蓦地起身。
素秋跟上:“殿下去哪儿?”
嬴晏声音淡然:“回宫。”
宽大袖口下,素白的指尖紧握,她得知道,陈文遇是蒙在鼓里,还是有意为之。
嬴晏没回昭台宫,而是直接去了紫宸殿。
在紫宸殿外面候着的是一位名叫王才和的司礼监太监,嬴晏已然敛好了情绪。
她从容上前,笑问:“王公公,陈公公可在殿内,我有事寻他。”
王才和知晓眼前这位殿下同陈公公有交情,便眯眼笑道:“殿下稍等片刻,咱家这便去叫人。”
嬴晏颔首:“有劳王公公。”
王才和入内,行至陈文遇身侧,低声道:“陈公公,十四殿下寻你。”
彼时陈文遇正执握朱笔,在奏章上勾勒重点,以作批朱,永安帝放权,大多折子只由两位秉笔太监批朱,再由太子过目与诸臣商榷,无法决断的再上呈永安帝。
若是没有疑问,便由司礼监大太监郑礼盖玉玺印,便可下发六部。
陈文遇动作一顿,抬眼:“十四殿下?”
王才和点头:“就在殿外。”
陈文遇撂笔起身,朝外走去,步履急切,边走边想到,嬴晏素日里低调,不曾有过棘手大事,这几日她日日去肃国公府,莫非被谢昀发现了女身?
刚出了殿门,便瞧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立在檐角漆红大柱旁。
她身子侧立,露出一半容颜,盯着白玉栏杆,似在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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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身后响起脚步声,嬴晏转身。
入目一张清俊脸庞,他穿了一件红色内官锦袍,衬得皮肤白皙,身上书卷气很浓,足以掩去眉眼间阴郁。
从她十二岁起,陈文遇就陪在她身边,如兄如父,如师如友。
于她而言,陈文遇是与母后和三哥一样重要的人。
自入了司礼监始,陈文遇一步一步愈走愈高,手中染了不少鲜血,被无数朝臣怒骂奸宦弄权,可这些在她看来,都无伤大雅。
宫内谋生,总归有各自的不得已。陈文遇待她以真心,她回之以真心,就是了。
陈文遇行色匆匆:“怎么了?”
嬴晏回神儿,目光从他脸颊上划过。
眼前人神色急切,神情关怀,绝不是作假。可越是这样,她心中难过愈甚,他是有意为之吗?
嬴晏扬唇浅笑,拎起手中油纸包好的糯米方糕,举到面前,“我从肃国公府回来,路过点心铺子,想起陈公公喜欢吃糯米方糕,买了一些。”
陈文遇微怔,接过:“多谢殿下挂念。”
往日晏晏也买过糯米方糕,却不曾送到紫宸殿来,陈文遇心中稍感疑惑,抬头间,只见嬴晏半垂着眼眸,神色恍惚,唇角翕辟间,欲言又止。
若是他有意为之呢?她又该如何?
嬴晏手抚在在白玉栏杆上,不自觉地捏紧。
陈文遇心思细腻,察觉她情绪,却只以为是从谢昀那里遇到了难事,他眉头微皱,温声问道:“谢昀为难你了?”
嬴晏轻轻摇头,缓声道:“这几日在肃国公府,我发现谢昀似有失眠之症。”
“失眠之症?”陈文遇意外,谢昀那般凉薄少情之人,也会夜间难眠?
嬴晏点头:“嗯,是有失眠之症,夜宿肃国公府那晚,我因为不适应,夜里辗转难眠,便起身去了外面,瞧见谢昀也未能入眠,似乎十分烦躁。听他身边人说,经常如此。”
陈文遇神情僵硬,注意点却在嬴晏难眠。
他蓦地想起,那一晚嬴晏没有喝药,果然还是会有影响么?
说罢,嬴晏仰头看向陈文遇,咬了下唇,语气犹豫, “陈公公,我听闻安和香有安眠之效,只是制作繁琐,寻常香料铺子买不到,陈公公可有方法弄一些来?”
陈文遇瞳孔微缩,“安和香?”
嬴晏没错过他细小神色,心中又寒凉了几许。
与此同时,陈文遇也在打量嬴晏。
“我想以安和香讨好谢昀。”嬴晏压低了声音,犹豫又道,“若是安和香麻烦,陈公公寻不到也无妨,我听闻制作安和香的主料名为乌芝草,若是养上两株在室内,应当也有安眠之效,陈公公可否帮我寻一下乌芝草的种子和培育方法?”
嬴晏知道安和香到不足为奇,但寻常人应当不知晓安和香的主料是乌芝草。
莫不是她发现了什么?
陈文遇细细凝她眉眼,却未见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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