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见状,上前一步,把一个装满沉甸甸金子的锦袋塞进王才和怀里,“我们娘娘关心陛下,想进去瞧一瞧,还请王公公通融一番。”
王才和颠了颠锦袋,感受着重量,脸上的笑容似乎真挚了几分:“不是咱家不让贵妃娘娘进去,陛下闭关修炼,万万不可被人打扰。”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嘿嘿一笑,别有深意道:“若是娘娘是为了寿嘉殿下一事儿,大可回去了,即便觐见了陛下,那也是徒劳无功。”
“王公公这是何意?”
萧贵妃意识到他话中深意,神情变得不安。
王才和解释:“萧大人在殿前怒骂谢大人,谢大人怒气填胸,收了萧大人官印,正好有气儿没撒完呢,一进紫宸殿,正好瞧见寿嘉殿下,一下子迁怒了。”
萧贵妃霎时脸色惨白,不可置信,“父亲的官印被收了?”
父亲好歹时御史台长官,竟如此轻飘飘就被贬了吗?
“是啊,”王才和捏了个兰花指,笑眯眯地宽慰,“这去静思园面壁的旨意,还是谢大人提议的呢。”
萧贵妃的身子晃了晃,好在身边有宫女扶着,她手指捏紧了帕子,忍不住怨怪:父亲啊父亲,你这老古板的思想怎么不改改!即便不是为了女儿着实,难道不能为了启儿和娇娇想一想吗?
这下怕是将谢昀得罪狠了。
王才和把锦袋揣进怀里,笑着恭送:“贵妃娘娘,请回吧。”
仰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紫宸殿,萧贵妃心中泛起浓浓的无力之感。
她眼底闪过失魂落魄,时至今日,已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她依然没苏蕴禾那个胆子,敢硬闯鸾殿。
回了临华殿,萧贵妃火急火燎吩咐:“来人,快去请太子。”
*
马场在燕郊,连着平云山一带,占地极广。
此时四下旷达,没什么人影。
马场被肃空了。
原本在此处纵马欢歌的世家子弟们被迫离去,神鸾卫五十步一人,将四下围了严实。
嬴晏视线划过四周,最后落在身旁男人,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想着方才诸人离去时的惶恐惧怕和隐忍的恨恶之意,嬴晏忍不住问:“你不怕吗?”
这般肆意嚣张,若是有朝一日落势,五马分尸,千刀万剐都是言轻了,恐怕诸人得提剑再将他碎尸剁成血沫才解恨。
谢昀挑了眉尖:“我若怕,他们就不想杀我么?”
的确是这样。
可是……
望着男人埋在半明半昧中的凉薄寡情眉眼,嬴晏神情犹豫,欲言又止。
谢昀瞥她一眼,似笑非笑:“想说什么?”
嬴晏温软一笑:“二爷不觉得这条路走得很艰难么?”他本可以做他威名远扬的少年将军,一身赤诚守卫国土,根本不必牵着燕京里权力更迭是非。
历任神鸾卫指挥使,没有几个有好下场。
纵然谢昀能杀出一条血路,也负尽恶名,受尽万人唾弃,嬴晏摸不清他的心思,他若对权力渴望,若想改朝换代,哪如留在凉州,拥兵自立为王来得容易。
不过她隐约觉得,谢昀很清楚他想要什么。
谢昀勾起一抹凉薄笑,“怎么,怕了?”
嬴晏:“……”
当然怕了,若是谢昀覆了,她不也没命了么?
望着谢昀幽幽不善的眼神。
嬴晏默默一叹。
已经上了这艘贼船,哪里还有后悔的机会。
嬴晏无辜眨眼,语气真挚而亲昵:“我自是不怕,只盼着二爷八抬大轿前来娶我呢。”
小姑娘眼眸潋滟,唇角勾着温软浅笑,娇柔无害。
谢昀知她又在花言巧语。
男人垂下眼睫,盖住了翻涌的戾气,只淡淡一笑。
他不止一次体会过权力带来的痛快滋味,却只在嬴晏这里体会的尤为淋漓尽致。
上一世嬴晏在闻喜宴遇见的是顾与知,至于女子身份,则一直瞒到了小皇帝嬴域登基。几次求到他跟前,不是为了陈文遇,便是为了寻她三哥。
谢昀慢慢舒展了一个笑容,眼角眉梢绕上了幽凉诡异。
嬴晏看得心头一慌,她觉得这位爷像是要做什么。
果不其然,谢昀勾住她纤细腰肢往怀里一压,另只手按在她背上,微微一挑,嬴晏便觉得胸前一松,束胸的白绸就散开了。
不等嬴晏说话,谢昀先懒洋洋一笑:“帮你松一松,免得压坏了。”
嬴晏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当然不是羞赧的,而是被眼前人厚颜无耻给气的。
小姑娘耳尖红了一片,粉嫩嫩的想教人上去咬一口。
谢昀舔了舔干燥的唇角。
好在此时,陵石牵了一匹骏马出来。
他正好瞧见十四殿下乖巧地窝在自家主子的怀里。
“……”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陵石瞥间谢昀凉飕飕眼神,登时心里一惊,忙把马放下,如鬼魅一般消失在眼前。
动作之快,嬴晏甚至没察觉到陵石出现。
等再回神,她已经被谢昀拎上了马。
嬴晏懵了一瞬。
她只觉得视线开拓不少,一眼望去,本就无际的马场仿佛又宽阔了几许,绿草茵茵,她低下头,便瞧见马颈上红棕色的鬣毛一绺一绺光滑顺下,随风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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