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小小动作,将莫雷吓了一跳。莫雷一直密切注视着皇帝,生怕他出什么纰漏。却见皇帝眼中并未现出红光,莫雷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莫雷心中也在奇怪。皇帝那套武功后遗症很厉害,此次皇帝出手凌厉非常,莫雷十分担心皇帝会在这京畿腹地,烂陀山上化身杀神。这里不是前线,死者枕藉乃是常事,人皆见怪不怪。这里百姓众多,皇帝若不能自控,杀到力竭才能清醒,那事后若想要封众人之口一定很麻烦。没想到皇帝居然从始到终都不曾丧失理智。
莫雷的目光落在了皇帝怀中抱着的水梅疏身上。皇帝说过她能令他心绪平静,他要留下来配出那香味的香方。难道真是此女的功劳吗?居然这般灵验吗?那么,皇上这般执着于她,他倒也不奇怪了。
皇帝发现莫雷在盯着水梅疏看,他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莫雷一惊,忙转开了眼睛。皇帝看着不远处站在赤龙卫中的徐七,又瞥了一眼一直紧紧盯着水梅疏的薛睿,将水梅疏的兜帽拉紧了一些,遮住了她的面容。
这些可恶的狂蜂浪蝶,他一定要找机会狠狠申斥他们,不许他们打阿梅的主意。他这般搂紧了她,鼻端除了浓郁的血腥气之外,缭绕着一丝清香,水梅疏的香味让他心气平和。这次多亏了她。
水梅疏柔软而温暖的身子靠着他,虽然大雨滂沱而下,但是他却觉心中满溢柔情。他看着跪在那里等待发落的安万生,若是平日,安万生坏他好事,自作主张,还想逼宫,他一定会好好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从此不敢在玩弄这些心机。可是此时,他的心中却十分平静。
皇帝冷冷道:“将武器缴获,人员编好,整理完毕,就报上来,让户部的人来重新整理户籍,安顿这些破天教众吧!”
安万生和丁二眼,大大松了口气,他们忙磕下头去:“谢皇上恩典!皇上仁慈爱民,草民等从此之后,定当做个良民!”
左近破天教的众人,见首领都跪下了,也纷纷跪在了雨地之中。再远一些的同伴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见大家都跪下了,也纷纷都跪倒。
雨雾茫茫之中,跪下了黑压压的一大片破天教众。皇帝看着他们,此时才有这也是他的子民之感。他顿了顿道:“安万生,你所请之事,待朕回去再做定夺。”
安万生心中既忐忑,又觉似乎有了一线希望,他叩头道:“是!谢皇上。”
那边尚青和杨灿的战斗越发激烈了。尚青真是有苦难言,谁能知道这杨灿手上的功夫这么硬。他也是不明白了,这里既有破天教又有赤龙卫,这么多人怎么就光站着看,不来帮忙。
皇帝抱着水梅疏,只觉怀里的女孩儿身子越发滚烫了,有点担心。他看尚青的笑话也看够了,他长剑一挥,一道犀利的剑气击破雨幕,朝那杨灿眉心而去。
杨灿早就想逃跑了,可是他每次甩脱尚青的攻势,想要逃窜之时,立刻就被围着的赤龙卫一剑劈回来。这包围圈,始终毫无破绽。
此时皇帝一剑劈来,杨灿又怒又恨,他筹划这么久,连环套都设计了这许多,怎么知道会被这小皇帝反将一军,弄得满盘皆输。他不服气!杨灿双臂一震,身上的衣衫尽裂,露出了里面穿着的铠甲来。
他怒喝道:“时楚茗,你不是先帝血脉,却窃居皇位。先帝于我有大恩,此来正是为了揭穿你这祸乱朝纲的贼子!”
众人都没想到他狗急跳墙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众人不由心惊胆战,不再让尚青独斗杨灿,纷纷一拥而上。刀光剑影齐齐往杨灿身上招呼。
杨灿差点儿就要被乱刀分尸,他依然怒喝道:“时楚茗,你谋害先帝,你狼子野心!你们这些人今日做他的走狗,为虎作伥,定……”
众人攻势越急,却见时楚茗随手挥出一剑。剑气异常凌厉,带着漫天大雨而来,在这样的围攻之下,杨灿再无力躲闪。杨灿看那凌厉剑锋,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死期立至。
杨灿只觉心口一疼,耳边传来一阵卡啦啦啦,他的全身铠甲皆碎。他喷出一口血,仰面扑通栽倒在了血水之中。
杨灿还想继续叫骂,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了。他万分惊骇,时楚茗的功夫居然这般可怕!时楚茗这招的力道正好封住他穴道,不让他开口,碎了他的铠甲,这一招拿捏分寸炉火纯青,他哪里像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老道的宗师出手也不过如此。
时楚茗见赤龙卫一拥而上,将杨灿绑了起来。时楚茗冷冷地盯着杨灿阴鸷愤怒的眸子道:“杨灿,你也是一时英杰。今日既然事败,又何故激我出手杀你?你还藏着什么秘密?你一心求死,又是在保护谁?”
杨灿的眸子陡然一缩,怎么会,时楚茗年纪轻轻这么狡诈,居然看穿了他的想法。杨灿闭上了眼睛,却听时楚茗冷笑道:“你以为你和你儿子一样,事先用了那香,就不再惧怕失魂香拷问?你为何不问武亚敬因何而败?”
杨灿心中一惊,盯着皇帝,又吐出一口血来。皇帝的眸子十分平静,“喃巫哩四合香,朕都找到了破解之法。你们身上的大概是八蓝毒香吧。崔无痕的《崔氏香谱》之中,正好有克制之法。”
杨灿的眼睛陡然睁大,他现出了惊恐愤怒之色,好像要将眼珠子都瞪下来。皇帝终于彻底击破了他的心理防线。皇帝一挥手,拨转马头,像风一般朝兰慈奔去。所到之处,众人皆下跪低头,不敢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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