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习习, 仿苏楼上的窗户陆续亮起了灯。
朱明辉整理完行李, 听见楼道里有动静。他打开门,对面的门刚刚关上。
楼上有人门户大敞, 铁锅里炒菜的“刺啦”响声跟着饭菜香味飘下来。楼下有孩子不做功课,家长厉声训斥的声音和孩子的嚎啕大哭穿过门板,亦飘上了楼。这两者交织在一起, 汇聚成一抹市井的灰色, 鸡毛蒜皮、熙熙攘攘。
朱明辉敲开了林蔓的房门。他告诉林蔓,他明天就回省城了。
林蔓有些差异,但细想朱明辉来省城已半个多月, 确实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她请朱明辉到食堂吃饭, 算是感激他不久前在省城的多番帮忙。
晚上的食堂不比中午, 吃饭的人不多,但菜倒都是硬菜。不少人和林蔓一样, 有亲朋好友来家里做客, 不想在家里做菜,便请人到食堂吃。
林蔓和朱明辉择了个僻静的角落。两人点了四菜一汤, 相对而坐。走来食堂时,路过供销社, 林蔓顺道买了一瓶烧刀子。朱明辉刚一落座,林蔓就给他满上了一杯。
“这次你回省城,一定是要长戟高门, 策名就列了?”林蔓笑道。
朱明辉喝了半杯酒, 回笑道:“你现在特别学习班学习, 也是前途无量啊!”
林蔓道:“其实我早想到你干不了多久记者。你是个有野心的人,一个小小《参考消息》根本不能满足你。”
朱明辉道:“那么你呢?一个小小的化验室,恐怕也不是你的志向所在吧!”
林蔓轻笑:“我再怎么翻,也都是在一个厂里,哪儿能比得上你。”
朱明辉道:“这说不准,你这个厂可不是普通的厂。”
林蔓笑而不语,不想接朱明辉的话。
朱明辉眼前一亮,忽生出一个念头:“不如,我们来打一个赌。”
林蔓挑眉,有了兴趣:“怎么赌法?”
朱明辉道:“就赌五年之后,我们两人谁的级别更高。怎么样?赌十块钱。”
林蔓不屑地笑:“十块钱太少了。要赌就赌大些,一百块钱,怎么样?”
朱明辉向林蔓伸出手,表示愿意接受林蔓抬高的赌注。林蔓亦对朱明辉伸出手。两人在桌上,勾小拇指在一起,然后对碰了一下大拇指,像孩童玩耍的“拉钩”一样,算是赌约达成。
第二天清晨,朱明辉提着行李包出门。送他离开的车子已经等在楼下。他若有所思地站在林蔓门前。过了好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敲响了林蔓的房门。
咚咚咚~~~咚咚咚~~~
门内无人应声。朱明辉无奈地笑,再不强求,迈步下楼,坐上军绿色的吉普车。这种车子在武钢厂很常见,无论接待领导,还是干部出外办事,用的多是这种车。
吉普车送朱明辉到江城火车站外。朱明辉下车,持车票走进车站。江城火车站不比省城的火车站热闹。刚刚开走一列车,下车的乘客都出站了。站台上,等车的乘客稀稀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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