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镜水心下微微安心了些,但是心头却总是觉得怪怪的,不大舒服。
信天命很快便转移了话题,盯着镜水一本正经的吩咐道:“我比你们早到了几日,故而,已经在大楚都城内,找了几个据点,大部分情况下,你在宫中有什么事情,为师都会第一时间出现为你解决,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宫中的据点便是重华宫皇贵太妃处,她身边有个丫头名唤碧儿,那碧儿早年间曾经受过为师恩惠,你每每见到她,说一声碧儿姑姑,她便会心领神会。”
北门一梦是镜水的亲姑姑,她身边的婢女是当年的陪嫁,被信天命收买并不奇怪。
且北门一梦当年与先皇后交好,也是亲自抚养当今皇上长大成人的,故而,先皇后死后,楚离明对皇贵太妃也是十分孝顺。这一点,在出嫁之前,镜水的母后曾经多次提起,让她好好孝顺姑姑。
信天命知道镜水是个聪明的孩子,也没有跟她将这些废话,反而是继续道:“至于为师宫外的据点,有三个,你要牢牢记清楚。其一,便是在闹市中新开的一家和曲酒馆,你出宫后一打听就能知道。其二,在城郊东边的宁桐观,原来的道长穷困潦倒,被为师收买了。其三,便是林江布庄,在昭亲王府附近不到一里处,这布庄是林家的祖业,自然也被为师买了下来。这三个地方,你无论去哪一个,只需说我要找天师,他们便会立刻为你引路,记住了吗?”
镜水的记性是极好的,她先是点了点头,随后有些愕然的看向了信天命,“师父不愧是神人,短短时间之内,便能办成如此大事,徒弟佩服。”
信天命一愣,心下有些洋洋自得。
印象中,镜水从未夸过他,自小的镜水便不大听话,被信天命用各种方法都折磨过之后才算是有些收敛。
尤其是冥罗镇事件之后,镜水对信天命便更是恶劣,每次都讽刺他是江湖骗子,臭道士,不要脸的神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从前在道观里,一方的小天地,你如井底之蛙,除了为师教你的那些,你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没见识过,正好现如今有机会,为师的能耐,你可以慢慢学。”信天命神情自然,语气也淡淡的,可是这话在镜水听来总有些自我夸耀的意味。
信天命看出了镜水略带不耐烦和鄙夷的神情,便也收敛了大半,起身郑重开口道:“明日一早,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再睡一会儿,为师不打扰你了。”
说完,信天命已经消失不见。
镜水微微皱眉,方要躺下来,信天命便又鬼魅般的出现,在她的耳边轻飘飘的开口道:“镜水,你要小心你的夫君,大楚的皇帝陛下——楚离明。”
镜水大惊,突然起身反驳了一句,“他对我亲和友善,为人温润如玉,我为何要小心他?他难不成,还能害我?”
然而镜水的问话,并未得到信天命的回应。寝殿中,也早已没了师父的踪影。
镜水眉心拧紧,感觉十分的莫名其妙,让她嫁到大楚的是信天命,让她小心自己的夫君也是信天命。也不知道信天命是不是年纪大了,就连做事说话都如此的颠三倒四。
镜水心中其实还是咯噔了一下,然而不过片刻儿的功夫,她便将师父的告诫抛在了脑后,全都浑忘了。
这一夜好眠,镜水睡得十分的没心肝,压根没意识她将来将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翌日一早,镜水的精神尚好,萧玉姑姑一大早的派人给她梳洗打扮,用过早膳之后,更是唠叨个不行。
“咱们大楚啊,帝后大婚与寻常百姓家不同,远远要繁琐的多,明日的流程便是纳采、纳吉、大征、册立、奉迎、帝后合卺、庆贺和赐宴,旁的倒是也罢了,都有宫人在您身边提点着,倒是这最后一项,赐宴,您要和皇上在鸾华宫的正殿设宴群臣,接受王宫百官的朝贺,这里面就有名堂了,咱们皇上唯有一位亲弟弟,便是昭亲王,他若朝贺,您只需要用常礼回应。”
“至于旁的王爷,若是平西王,您需要还半礼,老平西王为国尽忠,世袭爵位,就连如今的平西王也是为大楚立过汗马功劳的。他府中的世子,您需要以全礼回应。至于旁的公卿大臣,同礼,殿下可听明白了?”
镜水本来精神很好,听她唠唠叨叨的两个时辰,也不免有些乏困。
萧玉姑姑那脸色,马上就扯了下来,严肃道:“殿下,明日大婚,可是要紧日子,您每一个步骤都要谨记,不能行差步错,若您如此懈怠,老奴实在是……”
镜水无奈的斜睨了萧玉姑姑一眼,将她这两个时辰说的话,捡重要的都重复了一遍,随后不耐烦的反问了一句,“本宫都记住了,姑姑吩咐旁的就是,不必说教。”
萧玉姑姑哑然,脸色微变,顿时伏身行礼道:“老奴失礼了,望殿下莫怪。”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早就听闻镜水公主聪颖明’慧,乃是齐国的天女,可护佑天下平安,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连朕都觉得自愧不如。”
是楚离明!
他一身常服,腰佩深紫色龙纹革带,一双虎目黝黑深邃,比之昨日见他,更加悠然自若、英俊潇洒。
对着这张面孔,镜水总是不自觉的脸红,她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防备,眼中只有他一人而已。
楚离明扶起了镜水,凑在她的耳边道:“皇后不必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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