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元公公眉心微拧,终究是点了点头。
成元公公出门之时,恰好看到北门镜水并未离开,正站在殿外。
成元公公脸色一变,忙躬身道:“皇后娘娘……”
成元公公生怕皇后娘娘听到皇上方才的话多想什么,然而,从始至终,北门镜水的脸色都是淡淡的,并未有太多的波澜。
北门镜水缓缓上前,冲着成元公公道:“公公,还劳烦,借一步说话。”
成元公公点头应了。
镜水倒也不拐弯,开门见山便说道:“方才,本宫进殿内,闻到了一股符纸的味道,皇上身子不爽,若是让太医好生照看,养足了精神便也好些,可是偏偏,非要喝这些东西,您身为皇上身边的管事太监,就不能规劝着些吗?”
镜水话语中虽有责怪之意,可语气却是温和的。
成元公公长叹了一口气,眼眶已然发热,“皇上非说,太医的药治不好他,便命奴才偷偷找了宫外的两个道士,有了道士的符咒水,皇上果然不再做梦,可是这身子,却越发不如从前,人的精神也恍惚了许多。”
北门镜水轻呵了一声,她自幼师从信天命,就算是从未学过这些符咒符纸的东西,也自小耳濡目染,见过信天命倒腾这些东西。
莫说是镜水,就连秦楚也稍稍懂得一些,这些符纸,只能短暂性的让楚离明闭梦昏睡。若想要长夜无梦,睡得安稳,只需要一张简单的符纸戴在身上即可。
这喝进肚里,当真是奇门歪术!
现在镜水是相信楚离明是短命之相了,人若是想要自己作死,老天都救不活。
思及此,镜水还是长叹了口气,“这种东西,喝进肚子里终究是不好的,皇上这是心病,还得心药医,你是皇上的身边人,平日里多规劝着些。”
成元公公亦是哽咽出声,“是。”
镜水走后,成元公公还是去了安宁宫,按照楚离明的吩咐,给睿妃娘娘赏赐了许多补品和赏赐。
就连安宁宫的那条狗玛丽安,楚离明在病中也依然惦记着,生怕后宫的哪位主子,趁着他病了,错了主意,害了玛丽安……
楚离明这一病,就是小半月,前朝事务没人处理。
最后,楚离明又想出了一个招数,他自己在鸾华宫养病,让楚离镜白日里代替他去上朝,去批阅奏折。
夜晚,楚离镜还得回鸾华宫照顾他。
一连数日下来,楚离镜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而镜水亦是心疼不已。
镜水自己不好亲自前去关照,只能托皇贵太妃北门一梦和秦楚时常去照顾着。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秦楚多次去御书房关照楚离镜的事情,终究是引起了楚离明的注意。
终究,传到了楚离明的耳中。
彼时,他悠哉悠哉的在鸾华宫的暗房里养病,这几日,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狭小天地,他反倒是畅快不少。
朝务有楚离镜,后宫有北门镜水,还有懂得审时度势的睿妃。前朝一片风平浪静,而在这种地方,他就更加不怕某些冤魂来找他追魂索命。
日子过得无聊了,他总会想些别的事情。
譬如,这楚离镜整日帮他处理朝务,会不会有一天,懂得权力的诱惑,想要推翻他?
毕竟,他们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就连皇后都分辨不出来,万一楚离镜偷偷摸摸弄死他,他该如何是好?
可是想起这些年,楚离镜对他的忠心,他也是看得到的。
帝王之心,也并非顽石。况且这些日子,楚离镜照顾的他很舒坦。
可当暗卫来报,皇后娘娘吩咐秦楚做的那些事情时,楚离命还是眉心一跳,大觉不妙。
他可以相信自己的弟弟,可未必相信皇后。
楚离明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北门镜水那张妖异且精于算计的面孔,只觉得头皮发麻,思及此,楚离明的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他生病避在鸾华宫这件事,虽然并没有告诉皇后,但是楚离明不蠢,他笃定皇后已经知道了。皇后如此对楚离镜示好,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看上楚离镜了,二是皇后打算拉拢他。
无论哪一种,都不可以。
况且,这一夜夫妻百日恩,这皇后知晓与她行周公之礼的人是楚离镜之后,没准心里就对楚离镜有了格外的好感。
这皇后的肚子,始终都没有动静,他确实应该想别的办法了……
思来想去,楚离明想到了一个办法,给楚离镜找个媳妇。
说起来,楚离镜长这么大,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也委实可怜,与他十四岁就与宫女通晓闺房中事相比,实在是相差太远。
故而,待楚离镜忙完朝务回到鸾华宫之时,楚离明的手中已有许多都城内的王孙小姐的画像了。
楚离镜将手中朝务交到楚离明的手中,轻声问道:“皇兄,这其间有几个臣弟拿不定主意的,特意拿过来给您定夺。”
说着,楚离镜将手中奏折递了上去。
然而楚离明看都未看,便摆摆手道:“你办事,朕放心。咱们一母同胞,你想什么,朕便想什么,你自己处置便是,朕头疼,实在不想看这些。”
楚离镜微微蹙眉,随后倒是也没有再追问,只是将奏折放在一侧,不再说话了。
而楚离明却是兴致极好,拿出了其中一个画像,给楚离镜看,随后还赞扬道:“这是曹大人家的嫡长女,年方十六,与你同龄,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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