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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自己知道学艺尚且不精,卜出来的卦时灵时不灵。
    张眉寿点点头。
    她也不在意准是不准,再准也没她知道的准。
    王守仁选了自认为最擅长的六爻卜卦。
    张眉寿按着他的要求让阿荔找了三枚铜板过来。
    王守仁一改方才的随意,神情认真虔诚地净手、焚香,盘腿在小案前坐下。
    见张眉寿看得认真,张秋池不自觉也收起了内心的轻视。
    他并非轻视王守仁,而是他崇尚的乃是儒学之道,一心觉得眼下大靖朝方士当道的形势着实乌烟瘴气,所以对一应炼丹求道、卜卦算命之术都有些排斥。
    王守仁以手摇卦投掷铜板,投六次而成卦。
    他入门不过两年,为防记错,还需每投一次便用笔记下卦象。
    张眉寿看到他的脸色渐渐有些异样。
    见他直盯着自己看,嘴里默念着卦决,眉头紧皱,眼中似有惊异,张秋池没由来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这不对,一定是我弄错了……”
    不待几人发问,王守仁又自行重新摇了一次。
    坐在他面前的张秋池惊讶地道:“这……竟完全一样!”
    他记性极佳,也一直留意着王守仁每一次投出来的卦象。
    先后各六次,回回铜板正反面的数目和所在的位置竟都分毫不差!
    张秋池当真有些吃惊了。
    即便刻意去摇,只怕也难以做到两次摇出一模一样、连次序都没有一丝出入的卦象吧?
    王守仁自己也惊愕不已。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师傅曾说,一次成卦最为精准,再起之,便稍逊。
    可他却接连起出了两次一模一样的卦象。
    而且卦象主得是大凶之象!
    “伯安哥,如何?”张眉寿见他显然有了结果,便问道。
    “王公子不必心存顾虑,方才已说罢了,测来一乐而已。”见王守仁一时不说话,张秋池笑着说道。
    王守仁一边想,一边失神地道:“卦象不妙。可……此卦多见于久病不愈之人,我也有些迷糊了。”
    他不由挠了挠后脑勺。
    再上乘的卜卦之法,也要结合现实现状,局限在此。
    可张秋池分明身体康泰,家中安宁,岂会有此大凶之象?
    张秋池没能听懂,张眉寿却有些吃惊。
    她倒没料到好友当真能算出这般大凶之兆来。
    如此便更好办了!
    “我常用的乃是子孙爻来测天气阴晴,这官鬼爻向来算不太准,张大哥不必太放在心上。”王守仁看着手中的三枚铜板,最后又道。
    张秋池点头。
    “怎能不放在心上?上一次伯安哥前一日刚测出我犯小人,后一日我便在开元寺遭了意外。”张眉寿说道:“还是小心为上。”
    张秋池愣住了。
    他虽不大信,可他从没想过妹妹竟如此关心自己的安危。
    王守仁认可地点点头,仔细盯着纸上所记的排盘,好大会儿才道:“坎为水……险上加险,但并非没有生门,从六亲上来看,蓁蓁倒兴许能帮张大哥避过此劫。”
    张眉寿心底更是暗暗称奇。
    前世张秋池莫名溺水而亡,这一世她有心改变此事,王守仁便卜算出了张秋池的生门在她这里……
    莫不是冥冥之中当真有天意在?
    “可蓁蓁人小力微,能帮上什么忙?”苍鹿不由问道。
    “任凭她借力也好,瞎猫撞上死耗子也罢,归根结底,她是个转机。”王守仁说得极易懂。
    借力正是张眉寿一开始的打算。
    可总归要有个名目才行——所以,她才让王守仁给张秋池卜卦。
    本想着不管王守仁卜出什么来,她都要借题发挥,谁知这小神棍一语成谶,真让他给算着了!
    如此一来,她便有充足的理由来做接下来的事情了。
    张眉寿心底有了谱儿,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她让阿荔支了牌桌,取了叶子牌过来。
    “不等鹤龄他们了,阿荔来凑个数儿。”张眉寿发话道。
    “那可得事先说好,不许作假。”王守仁声明道。
    阿荔拍胸脯保证不会。
    张秋池笑而不语。
    苍鹿坐在张眉寿身侧,充当军师。
    王守仁看着这阵势,抑制不住地生出敌众我寡之感。
    一圈下来,他果然一把没赢。
    呵呵,男人和丫鬟,果然都不能信!
    王守仁心中不服,但见张眉寿赢得开心,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张秋池和阿荔的刻意相让,他便压下了到嘴边的话,只在心底笑着叹了口气。
    也罢,母亲常说,像蓁蓁这样真诚可爱又长得好看的女孩子,生下来就该被宠着的!
    所以,他也不能违背大道啊。
    张眉寿几十年没打过叶子牌,自然察觉不到一桌人都在让自己,自认为自己高超的牌技,过于经得起岁月的蹉跎,也不让苍鹿指点了,自己赢得叫一个心安理得。
    “姑娘打得也太好了,再这样赢下去,奴婢可就不玩啦!”阿荔愁眉苦脸地道。
    “……”这么虚伪的话都说得出来,王守仁等人不由皆钦佩地看向她。
    张眉寿递了一个金桔到她手中,满是安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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