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偏要揭开大房的这块遮羞布!
“姨娘若只是想在张家寻求庇护,那我与父亲母亲皆可承诺于你——只要你肯说出事实真相,我们绝不为难于你!”张眉寿凝声说道:“如何抉择,你可要仔细想清楚了!”
除了寻求庇护之外,她暂时还想不出前世一直内心无争的苗姨娘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去替柳氏遮掩。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下,张眉寿又对芳兰说道:“芳兰,你应当知道,你若不肯如实供出背后之人,今日这条命怕是难保。人若是死了,当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一直处于惶恐之中的芳兰闻言抬起头看向张眉寿,因恐惧到了极点而难以说出完整的话来:“三、三小姐,奴婢……奴婢若是……若是肯……”
张老太太面色发沉地道:“来人,将这背主的东西拖出去杖责一百!好让那些个心思不正的都瞧瞧她的下场!”
第90章 收场
杖责一百……这分明是要她当场死在这里!
芳兰惊呼一声,连连叩头求饶!
两个粗壮的婆子已经冲了进来,将她的双臂死死地扣住,就要往院子里拖。
“慢着!”张眉寿大步上前阻拦。
“将三姑娘带下去!”张老太太气得扶着椅子站了起来。
两个丫鬟便去拦张眉寿。
张峦先一步拦在了张眉寿身前,不让那两个丫鬟碰她,宋氏也连忙去护住女儿。
“母亲,蓁蓁之虑不无道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然而您执意如此,做儿子的也没有二话!此事因果处罚,是非黑白,但请母亲决断便是!”张峦语气克制地说道,弯腰便将张眉寿抱了起来。
张眉寿任由他抱着,眼睁睁地看着芳兰被拖到了院中,死死地按在朱红色的条凳上。
“……”她抓着父亲的衣袍,别过头来,终于不再说话了。
张老太太却被气得手指发抖。
二儿子的话中没有半句悖逆之言,也没有反抗,反而皆是妥协,可字字落在她耳中却如同诛心一般。
她也知道,自己这么做,确实对二房不公,但她必须顾全大局与颜面!
哪怕窗户纸透着光,一眼便能看到窗后的情形,可真的捅破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做人很难,做女子更难,做母亲愈难,做两个儿子的母亲才是最难。
芳兰凄惨的叫声一声声传入堂中,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酷暑当季,却令人脊背生凉。
张眉寿紧紧攥着的拳头一点点松开了。
她再看向柳氏之时,竟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异样而得意的笑意。
张眉寿亦在心中无声冷笑。
有些人心当真丑陋极了,这笑脸也可憎到了极致。
但且笑吧,到底以后能笑得出来的机会怕是要越来越少了!
张峦一手抱着张眉寿,另一只手握住宋氏的手,就站在那儿,一直等到执行杖责的一名婆子走进堂中,低声说道:“老太太,芳兰没支撑住。”
一百棍还没打完,人就断气了。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所谓的“没支撑住”,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若不是都清楚地明白老太太的授意,谁也不敢真的下死手。
张老太太摆了摆手,示意底下的人将尸体敛走。
“苗氏是二房的人,要如何处置,我便不插手了。”张老太太自认这也算是一种退让,看着张峦夫妻说道:“既此事是他人挑拨,你们就不必再置气了。日后夫妻间当同心同德,方能不被他人的伎俩轻易蒙蔽。”
宋氏听得抿紧了唇。
她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可被蒙蔽的人有错,错在不够机警,那耍手段的人呢?
张峦目光难测地说道:“谢母亲教诲。”
他的语气不再有丝毫怒气,反而有着一丝低沉。
他知道,母亲有着母亲的难处。
他成全了母亲的难处,可他也有失望的权力。
张老太太最后看了他一眼,压下心底的无可奈何,语气还算温和地向宋聚和宋锦娘说道:“今日之事,让二位见笑了。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体谅——二位先在此稍坐坐,待老身命人吩咐了厨房准备午膳,咱们再移步饭厅叙话。”
宋聚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含着一丝不满:“不必麻烦了,怎好耽误贵府理事。”
宋锦娘则笑笑说道:“多谢张太宜人留饭,然还有要事在身,今日就不便叨扰了。”
张老太太自然知道他们心中的不悦。
妹妹在婆家被算计了,婆婆还回护着背后真正的黑手,这般收场,换谁只怕谁都不会太满意。
但大家都是知晓轻重的识趣之人,深知家门荣辱的道理,且柳氏一事并无证据,真的闹大传出去对今后仍要在张家生活的宋氏也无半分好处。故而只要面子上尚且过得去,宋家人明面上也都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可宋聚还是略显强硬的添了一句:“还望张太宜人妥善处置今日之事。”
他知道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本不该插手别人的家事,但他不说点什么,实在憋得难受。
父亲说过,他宋家的姑娘嫁的再远,也不是泼出去的水,而是时刻挂在心里的牵挂、亦是暂时交给别人保管的珠宝。
宋锦娘暗暗扯了扯他的衣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