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独自出去走走,朕也不想大张旗鼓,故今日只与爱妃说了而已,对外便道——”昭丰帝想了想,道:“就说如今京城大旱,湖州洪灾严重,太子作为储君,自请替朕闭门持斋思过,为大靖祈福。”
如此一来,太子有了借口不见任何人;传了出去还能安定臣民之心,事后他也不必再另行下“罪己诏”了,还真是两全其美啊。
这么完美的法子,他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
一定是大国师给他炼的清灵丹起效了,看来要多吃几颗才好。
宁贵妃听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但昭丰帝打算将太子游历之事瞒着所有人,唯独不瞒她,看来还是拿她当知心人的。
“不知太子要去何处游历?”她试探地问道。
“哦,他想往南走走。”昭丰帝语焉不详。
宁贵妃心中有数。
往南,自然就是有山有水的江南之地了。
这叫游历?——也就哄哄皇上了。
只怕是在宫外将心玩野了,觉得这京城已经玩不开了还差不多。
无妨,只管去玩吧,外面的天地广阔着呢。
最好是,永远都别回京了。
宁贵妃眼中闪过冷意。
“爱妃,朕这里有大国师亲自炼制的清灵丹,服下便可增长智慧,朕亲测有效,你也吃一颗吧。”昭丰帝忽然说道。
说着,就命刘福去取,又要亲自看着宁贵妃服下。
宁贵妃强忍着恶心,将那丸丹药服下。
“谢陛下赏赐。”
她笑着谢恩,内心却早已将昭丰帝骂了千百遍。
“在朕心中,你向来与旁人不同,朕格外厚待于你,也是应当的。爱妃啊,那些琐碎累人之事,不妨放在一边,你如今这个年纪,放宽心养好身体才是最紧要的,朕可舍不得见你日后吃苦。”
这些话宁贵妃听了许多遍,可此时却莫名觉得似有深意在。
她在心里暗暗思索了一阵。
“爱妃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陛下也不要过分操劳。”
宁贵妃告退之际,昭丰帝看着她不再年轻的背影,轻叹了口气。
……
越往南,便越是潮湿,道路也逐渐变得泥泞难行。
京城且还炎热着,雨水不休的湖州之地却已显出几分秋日的萧条和清冷来。
这一日,天色刚放亮,张敬一行人便从落脚的客栈离去,继续赶路。
马车内,张敬仍在数落着张眉寿。
“你即便是跟,也该出了城便来找我,而非眼下已近到了湖州,才肯冒出来——你可知道,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独行是何等凶险之事?”张敬越想越后怕。
昨晚他前脚刚进了客栈,后脚扮作小厮的三丫头就出现在了他眼前,他当时简直吓得够呛,心惊的连晚饭都没能吃下去。
不过今日一早多吃了两个烧饼,已经补回来了,只是现在有点撑得慌就是了。
不对,扯远了,重点在于若是三丫头此番出了事,他要如何向死去的二哥交待?
“我若是早早便与三叔会合,三叔只怕转脸就要将我送回去了罢?”
“你竟还有理了?”张敬不由气结。
虽然这是实话。
张眉寿叹了口气,将头低下,语气柔软地道:“我知道我错了,让三叔担心了,三叔要骂便只管骂吧。”
她知道她是错的,但还是那句话——她是非来不可的。
要她认错,可以,可要她打消念头,却是绝不可能的。
看着面前女孩子低着头柔弱却固执的模样,平日里最是能言善道的张敬却忽然不忍心再说下去。
罢了,事已至此,除了好生护着,还能有什么法子?
此时,马车忽然颠簸起来,车厢剧烈晃动。
与此同时,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传入了张敬等人的耳朵里。
“三老爷,不好了!”
第201章 “匪寇”
“出什么事了!”
马车已经停下,张敬一把撩开马车帘,将头探出去察看外面的情况。
“似乎是匪寇!”车夫声音紧张地道。
马车里的张眉寿和阿荔闻言脸色亦都是一紧。
“不必惊慌,保护好马车!”张敬吩咐罢车夫和随从,又转头正色对张眉寿说道:“躲在车里,不要出来——”
张眉寿连忙点头,一边下意识地摸向贴身放着的袖弩。
张敬已经跳下了马车去。
此处恰巧是一片密林,脚下的积水里铺满了枯叶,空气中皆是树叶腐烂苦涩的味道。
一群衣着褴褛的男人从林子里冲了出来,手里或握着长刀或挥着锄头,拦住了张敬一行人的去路。
对方约有二十人余——张敬粗略地估算着。
除了车夫之外,他虽只带了六名随从,可个个都是经过挑选的壮汉,皆是练过的。
而面前这群人,虽也都是青壮年,但多数皆是面颊凹陷,瘦骨嶙峋的模样,此时仿佛如饥饿的狼群一般伺机而动。
这些人不像是匪寇,倒更像是一群临时集中起来的灾民。
张敬心中有了计较,而眼下湖州就在眼前,并不愿多生事端,是以当即主动开口说道:“我们车上有干粮,可以分你们一些——如若你们不胡乱伤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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