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眉娴笑笑不说话。
嫁人不嫁人,现在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走一步看一步,无愧当下便够了。
见她横竖不说话,张眉妍更是气得没了理智,一把抓起高几上的一只瓷瓶,就朝着张眉娴砸了过去。
“大姑娘!”
丫鬟连忙将张眉娴拉开。
瓷瓶险险擦过张眉娴的肩膀,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张眉娴重重摔下手中包袱,二话不说,转身走到张眉妍面前,抬手便是两巴掌甩了下去。
“要疯出去疯!”
张眉妍羞愤欲绝,又要扑上来。
张眉娴一把推过去,她人便摔倒在地。
她刚要起身,张眉娴反压上去,二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丫鬟们惊得手足无措,拉也拉不开。
此时,门口传来惊诧的呼声。
“大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张眉娴闻言松开手,站起来整理衣裙,心中痛快,说话也半点不心虚:“赵姑姑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见她满脸平静,赵姑姑神色复杂地点头。
“太太请大姑娘过去一趟。”
张眉娴点头应下,转头对着镜子扶了扶簪子,拢了头发,便随赵姑姑去了。
屋内,张眉妍费力地支撑起来,拿手摸了摸疼痛的脸颊,瞧着手指上沾着的鲜血,嘴唇颤了颤,大声哭了出来。
……
“赵姑姑,这不是去海棠居的路吧?”
“太太在松鹤堂呢。”赵姑姑笑着说道。
张眉娴了然点头。
既是在松鹤堂,必是要与祖母一起对她百般叮嘱交待的,兴许还会给她些银钱傍身,二婶向来大方阔绰……
想到那情形,张眉娴的鼻子就有些发酸。
她到时万万不能哭,否则定会让祖母加倍不舍,二婶那样心善,说不准还要觉得愧疚。
张眉娴悄悄捏了捏有些酸涩的鼻子,长吁了一口气。
松鹤堂内,纪氏也在,还有张眉寿与张眉箐。
这告别的阵势,摆得十足。
张眉娴在心底叹着,一边笑着向长辈们行礼。
“娴儿,你二叔二婶有意让你过继到二房,你可愿意?”张老太太笑着问道。
张眉娴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宋氏。
宋氏笑着讲道:“咱们还做一家人。”
张眉娴倏然红了眼睛。
她从未敢有过这样的奢望——
“大姐,快答应了吧。”张眉寿催促道。
这件事情,母亲在来松鹤堂之前,也曾问过她的意见,是担心她会生气吃醋闹脾气,还说,若她不愿意,便让三房出面。
她自是愿意的。
三房到底是庶出,她也想让大姐有一个尽量好的未来。
再者,别说她本也不会如小孩子那般吃醋了,即便真有那样的情绪,也不适于眼下——她很清楚,父亲母亲做出这个决定,不说为了别的,只是为了帮大姐一把而已。
本身争气的人,值得别人相帮。
所以,她乐见其成。
“多谢二婶……”张眉娴含泪笑道:“多谢三妹。”
谢二婶的善意,谢三妹的接纳。
她定会好好报答的。
张眉娴跪下去,朝着宋氏叩头。
宋氏将她扶起来。
“还喊二婶?这称呼可得改了——”张老太太笑着道。
张眉娴有些赧然。
“母亲,此事不必勉强。”宋氏说道:“娴儿又不是小孩子了,改口哪里有那么容易,只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便罢了——私底下,喊婶婶就是,一切还如往常一样,不必刻意去改。”
咳,别说娴儿了,即便是她,忽然被侄女喊做母亲,心里头还怪怪地呢。
过继只是个幌子,只为将娴儿留下而已,又不是真的认女儿。
可二婶却是不能再喊了,往后这家中的二婶,便是纪氏了。
张眉娴感激地点头。
这样,她也能更自在些。
只是——
“我父亲能同意此事吗?”欣喜过后,她有些担忧。
“他为父不慈,如今已做不得主了,若有阻拦,不怕再上一次公堂。”张老太太底气十足地道。
张眉娴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祖孙婆媳一群人在松鹤堂说了许久的话。
“往后要喊三妹叫二妹了。”张眉娴笑着说。
她也知道张眉寿尤为讨厌旁人喊她张三。
张眉寿刚笑着点点头,旋即,便看到了张眉箐苦着一张脸。
张眉娴不由忍着笑。
好在,张眉箐很快想开了,笑嘻嘻地道:“二姐长得这样好看,张三这种大街上随处可以听到的称呼,自然不配二姐——恰好我平平庸庸的,说起来,还挺适合哩。”
张眉寿听得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
她家四妹、不对,她家三妹,可是个妙人儿呢。
次日一早,张彦就被抬上马车,送去了庄子上。
张眉妍听说张眉娴被过继给了宋氏,诧异之余,恨得眼泪直流。
然而,祸不单行的是,次日张彦便被御史弹劾,因此丢官卸职,且永不叙用。
“姑娘,范九说,大公子醒了!”
愉院中,阿荔的声音震天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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