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向芳菊递了过去,吩咐道:“让她们寻了瓶子插放起来。”
芳菊笑着应下来。
老爷任满归京,三日前特地使人传了口信儿回来,说是最早今日午后便能抵家。
昨日,家里已派了仆人出城去迎了。
阿枝折回愉院时,远远便听到了老太爷的声音。
她不禁皱眉,唤了阿豆来跟前,问道:“不是与你说了,不可让老太爷成日来搅扰姑娘的吗?怎又将人放进来了?”
这几年来,老太爷一改从前到处惹是生非的常态,在自己的院子里甚少出门,听说是在钻研什么“绝世秘籍”之类的东西。
这听来便让人觉得荒唐可笑的理由,却反而让家中人等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张家因此确实过了几年安生清净的日子。
直到一月前,老太爷忽然宣布自己“出山”了——
大家对此有些慌,纷纷劝他不妨再多静修几年,可老太爷主意已定,非出山不可。
庆幸的是,兴许是这几年让老人沉了些性子,这整整一个月下来,都未闯出什么大祸来。
除了将三公子气哭过两回,险些将大公子养着的大壮烤了吃,以及同老太太骂过几次架这些琐碎的事情之外。
可唯独一点,老太爷有事儿没事儿就要来找姑娘。
“阿枝姐姐,我哪里拦得住……”阿豆叹气。
她且没敢怎么拦呢,老太爷就扬言要将她当作妖怪来收了。
真是的,这世上有她这般老实本分好说话的妖怪吗?
阿枝唯有循着声音去了书房。
她在书房外站定,只见自家姑娘在作画,老太爷就坐在一旁老老实实地托腮看,情形竟是少见的和谐。
阿枝笑着叹了口气。
姑娘本不是什么温和的脾气,可待老太爷,却极有耐心。
且老太爷不管与旁人如何吵闹,在姑娘面前却还算安分,不曾有过什么过分之举。
阿枝到底未出言打搅,只静静地守在书房外。
“你这何时才能画完?”
书房里,张老太爷显是不耐烦了,叹着气问道。
“再有两刻钟。”张眉寿轻声答道,目光随着笔尖游走。
“还须这么久?”张老太爷来回踱步片刻,上前就要去抓那画纸:“不如我给你撕了罢,如此便省事了!”
“不可——”张眉寿连忙拦住他,满脸哭笑不得。
嫌弃她画的慢,干脆就要给她撕了——祖父这脑袋究竟是什么做的?
“您且去净手,我待画完了,便陪您玩。”
方才她拦人时,不慎将墨汁滴到了老太爷的手背上。
张老太爷叹着气走到了盆架旁。
洗罢了手,又拿沾了水的手捋了捋自己那稀疏花白的头发。
张眉寿看他一眼,随口问道:“祖父,我这里有生发的药膏,您可想试一试?”
“我哪里用得着这些?”张老太爷笑了一声,打量着水盆中自己的倒影,感叹道:“呵,真俊俏,果真是仙人风范。”
张眉寿哑然。
好吧,是她多管闲事了呢。
院中,一名新来的二等丫鬟正悄悄同阿豆说道:“阿豆姐姐,我方才瞧见阿荔姐姐往前院去了,似乎十分地不高兴呢。”
这都是往轻了说的,如果要她说实话的话——她觉得阿荔姐姐是找人打架去了。
阿豆疑惑地皱了皱眉。
姑娘不是使阿荔出去采买了吗,既回了府,怎不立即回来见姑娘呢?
阿荔本是打算先回愉院来着,可走到一半,实在气不过,到底折了回去。
此时,她正在前院仆役房前,盯着在打拳的棉花。
棉花一套拳打罢,朝她说道:“将我的木剑取来。”
阿荔叉腰道:“要用请字!”
棉花费解地皱皱眉。
大家本是师徒关系,他平日里都是这么说的,今日她为何忽然提这种奇怪的要求?
“将我的木剑请来。”
阿荔气得提高了声音:“你该说劳烦才对!”
“……”棉花叹了口气,道:“劳烦你将我的木剑请来?”
阿荔险些要背过气去。
这人定是存心想要将她气死,好一人独占姑娘的宠信吧!
棉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无奈摇摇头,自己折回房中,取了剑出来。
阿荔却将他拦住,气不过地问道:“你便不好奇我为何如此生气吗?”
棉花本想摇头。
他当真不好奇。
可见她一副他不问便不叫他走的模样,唯有问道:“为何生气?”
“我方才在街上,瞧见你那妹妹了!”
阿荔气道:“她竟去芙蕖阁买了胭脂!那里头一盒胭脂,便是普普通通的,也要花上三五两银子!她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自然是我给的。”棉花拧眉。
阿荔见他神色如常,气得咬紧了牙。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无非是省吃俭用省出来的!姑娘给你双倍月钱,不是让你这般苦着自己的!”
她与姑娘本觉得他要照料家中妹妹,故多有关照,便是她,也主动涨了他教她习武的辛苦费,可他呢——
自己私下连一件像样的衣袍都没有,鞋子都要穿破了!
却纵着那什么劳什子妹妹这般挥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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