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如果人也有尾巴的话,那他此时一定是摇着尾巴的。
“鹤龄和延龄,怎么得罪你了?在你眼中,他们竟就这般送不出手吗?”少年人抱着她,含笑轻声问道。
“……你若想要,全送你就是了,我连那一半也不要了。”
少年人笑了一声,却是问她:“可真正考虑清楚了?”
这深宫于她而言,是禁锢过她的囚笼。
“方才才说过,由奢入俭难——仗着身份为所欲为惯了,若往后叫我束手束脚地活着,确也不容易。”
“……”祝又樘闻言,将人拥得更紧了些。
她上一世,何曾真正为所欲为过。
但这一回,他要尽量叫她这么活着——
“那日后我护着你,你只管为所欲为就是。”少年笑着说道:“天塌了,我来顶着。朝堂上若有人置辞,自有谢迁在。”
嗯……回头再从一桐书院挑几个好苗子出来,专为她‘平反’就是了。
左右是要做个昏君了。
张眉寿听得笑了一声:“如此甚好。”
“那便说定了,可不许反悔。”少年人说罢,又补了一句:“便是有朝一日反悔了,我也不会放你走。”
他平生未曾勉强过什么,此时这般抱着她,却想试着勉强一次。
张眉寿听得颇感惊讶,问道:“怎么,今日殿下不做仙人了?”
“我本就是一介庸人而已。”他似笑非笑地叹息了一声,伸手在她脑后揉了揉她的乌发,道:“只委屈了你这真正如云中仙子一般的人物,陪着我坠入这凡尘俗世中。”
但于这万丈凡尘俗世中,他会尽自己所能去护好她。
张眉寿听得欢喜,肤浅地道:“这话说得好听,再多说些来听听吧……”
“好……”
……
第630章 二人的法子
不知何时,殿外又开始落起了细雪。
张眉寿吃了一盏茶,几样点心也各尝了一块儿。
“可还合胃口?”祝又樘在旁看着她,满眼都是宠溺的笑意。
“似乎比记忆中还要可口。”
祝又樘听得心中熨帖。
小皇后的意思,应当是指他记着她的喜好,因此才格外认同这几道点心吧。
“应当是阿秋的手艺更好了。”张眉寿由衷地认真评价道:“我猜她这一回,定是暗下又下了苦工夫的。”
太子殿下闻言,默默看向窗外缓缓飘洒的细雪。
阿秋这一回确实是在吃食上又很下了些苦功夫……只是一时间,他倒不知该称赞小皇后感知敏锐,还是该反省自己想得太多。
但脱口而出的话却是:“若是喜欢,我每日让清羽给你送去。”
“每日去送倒是不必。”张眉寿也不同他客气。
她放下茶盏,转而问起了正事:“不知地动之事,殿下是何打算?”
“还是当年在云雾寺时用过的法子。”
张眉寿问:“以神迹之名来预警?”
祝又樘点头。
他早前曾想过父皇不会答应他的提议,故而早已做下了此般准备。
张眉寿想了想,认真道:“当年在云雾寺,是因形势特殊,此法才格外好用——放在泰山,只怕未必人人都会尽信。”
当年的云雾寺和得道高僧玄一大师,极受湖州百姓敬仰。
且彼时,那些百姓已处于绝境之中、生死边缘徘徊间,是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云雾寺。
而眼下的泰山,百姓们安居乐业,泰山自大靖开国以来更不曾发生过地动。
便是这神迹造得极轰动,有人肯信,却也不可能是全部的人。
“没错。”祝又樘点了点头,道:“故而还须泰安知府从中相助——”
“泰安知府?”张眉寿下意识地问道:“如今泰安知府一职是由哪位大人在担任?”
“权恕,权大人。”
张眉寿愣了愣。
权大人……
她此前回想起的那位一心辅佐祝又樘,年老时宁可背负贪荣之名,一心欲老死于江山社稷之上的那位老臣,便是权大人了。
祝又樘幼年时,权大人算是他的启蒙先生,二人既有君臣之义,亦有师生之情。
“可我怎么不记得,权大人此时在任泰安知府?”张眉寿面露思索之色。
她隐约记得,前世泰山地动之时,彼时的泰安知府亲自带人赶往受灾处,不料却遇到了余震,失去了一条腿。
此事被传得极广,令人动容惋惜,她在京城也有耳闻。
可权大人一直都好好地。
莫非是她记错了吗?
“前世此时,权大人应是在扬州任职。”祝又樘出言印证了她的疑惑。
张眉寿看着他,反应了片刻,问道:“殿下早有安排?”
权大人被调任泰安州,该不会也是他的筹划之一吧?
祝又樘没有否认。
“我已暗中修书于权大人,让权大人借神迹之事,出兵强制疏散百姓。”
权大人最是信任他,权大人即便不信会发生地动,却也一定能理解他的做法。
再有,有神迹作为疏散百姓的借口,再有京城隐约传出的太子进言之事,权大人承受的压力会相对小上许多。
而结果几乎是注定的——
张眉寿不由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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