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已然没有意义了。
云妃再不曾出面,小仙子那里也并没有传来关于杬儿的好消息……虽说他笑话静妃神志不清,可自己内心却也是偷偷存了一丝微渺的希望的。
但转机并没有出现。
如此局面之下,即便身为帝王,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更何况,事到如今,他对太子的信任亦早已不在。
只是尚有些执着于自己心底的那份直觉罢了。
说白了,也是不想接受自己被欺骗了感情的事实。
昭丰帝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看来是天意如此了。
刘福应下,退了出去。
然而,时隔两刻钟的工夫,却再次走了进来。
“皇上,太子殿下再次着人传话,执意要见皇上一面。”刘福轻声禀道。
已经连坐都不想打了的昭丰帝,此时正歪在罗汉床内,闻得此言,不禁微微皱眉。
“朕说了不见——”
刘福见状,自该退下去,可却一反常态地站在原处犹豫了片刻。
随后,却是跪了下去。
“陛下,奴才该死……有一事,一直在瞒着陛下。”刘福神色惭愧郑重。
“什么?”
昭丰帝眉毛抖了抖。
现在他最不乐意听到的就是“瞒”这个字——怎么,难道他就这么天真好骗不成!
“约是四年前,太子殿下曾暗中交给了奴才几副药方,及药膳方子,是为替陛下调理身子所用。因担心陛下得知后不愿服用,殿下又吩咐奴才不必特意说起此事……”
毕竟皇上平日里也会食用药膳,身体不适之时亦需服药来缓解。
“奴才后来将那些方子,一一交由了太医院验看,听太医们说,皆是不可多得的良方,这才擅作主张替陛下用上了。”
昭丰帝没料到会听到这个,一时神情微变。
“这数年来,陛下所服之药,多是按着这些方子来的,那些药膳,更是三五不时地在用着。”
刘福话至此处,便未再多言其它。
到底这几年来,陛下的身子状况如何,陛下自己也是能感受得到的,他说得太多,反倒无益。
“你的意思是说,朕近年来身体康健,不是修行与丹药的作用?”昭丰帝看向他,脸色紧绷地问道。
这几年来,他对自己的炼丹成果极为满意,一心认为大功告成之日就在眼前,甚至已经开始幻想成仙之时的画面——
可这老太监此时却突然跟他说这个!
他的幻想破灭了!
“奴才并无此意。”刘福自然不敢背这个锅,当下只道:“陛下炼出来的灵丹妙药,自非是殿下送来的那些寻常药方可比。奴才说这些,不外乎是为了想向陛下请罪罢了。”
至于明着夸太子好?
不可能的。
一个字都不可能。
昭丰帝冷笑一声,气得简直想打人。
残忍地打破了他的幻想,现在又倒过来跟他说这些!
且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挑在了这个时候说——怎么,莫不是突然良心发现了?
“请皇上责罚奴才。”
昭丰帝上前,一脚踹了过去。
“给朕滚出去!”
刘福“唉哟”了一声,连忙应“是”,圆润地滚出了内殿。
他滚这一遭不打紧,只盼着皇上能心软一二,见上太子殿下一面便够了。
可昭丰帝依旧不曾松口。
正因知晓自己会心软,才更不敢见。
毕竟太子太会演戏,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再次被骗。
但是……
昭丰帝看着窗外积雪,默默叹了口气。
身为帝王,分不清的真假,只能以假来概之。
但无论如何,他在世一日,便会保太子一条性命到底。
他能做的,也唯有这些了。
且看窗外,已是空荡荡一片,除了尚跪在殿外的张峦之外,谢迁那伙人,今日已不见踪影了。
看来也是坚持不下去了。
这回,清净倒是清净了……
……
“殿下,皇上还是不愿见殿下。”
东宫中,太监步入殿内,垂首低声禀道。
祝又樘听罢,语气平静地道:“吾知道了。”
他今日刚印证了自己的怀疑,便欲同父皇早些解决眼下之事,以提早免去明日早朝之上的许多无谓争论。
但眼下来看,只能等明日了。
而明日,就初六了。
思及此处,祝又樘起身,步入了书房之内。
……
天色渐渐暗下,积雪却驱散了原该有的浓重夜色。
张家的气氛,透着无声的紧张。
下人之间,亦不敢过多议论,但心中皆是惶惶不安。
二姑娘进了宫替六皇子看诊,至今都没有归来。
就连大老爷也不曾回来过……
因此,谁也不知如今宫中究竟是何种情形。
松鹤堂内,宋氏离去之后,老太太忽然觉得力气被抽干。
作为后宅的顶梁柱,在儿媳面前,她自然是不能慌,而经过她一番安慰,儿媳妇的心显然是安定下来了大半。
可她本人的心态却是快要维持不住了!
最看重的孙女和既安,以及第二看重的儿子,如今可都在这风雨飘摇的宫中,外加两个孙子——这可是她大半条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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