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当真不用去请郎中来吗……”
正院卧房中,蒋太太钟氏语气不安地问。
“这个时候去请郎中,只会平白惹人猜测罢了!”蒋钰眼神沉极。
他身后的伤口已经让下人简单的处理过,也幸亏那逆女有伤在身,那金钗也并不算锋利,故而并未能重伤于他。
钟氏眼神反复着,欲言又止。
“不知究竟是何人伤了仪儿……”
“已经让人去查了!休要再多言!”蒋钰脸色难看地呵斥道。
他心中有一个猜测,却根本不敢去深想,因此此时很有几分下意识地逃避躲闪,不愿听妻子多提此事。
此时,一名丫鬟走了进来:“老爷,太太,大管家在院外求见。”
蒋钰立即道:“让他进来!”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
他起身朝着外堂走去,钟氏不安地攥着帕子紧跟其后。
一名身着靛蓝色棉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行礼。
“可查清楚了!”蒋钰问。
今晚之事本是干干净净便能办妥的,只待来日传了染疾的消息出去便罢,可眼下却闹得越来越多的人知晓,且愈发麻烦!
“回老爷……”大管家神情竟有几分凝重之感:“那伤了大姑娘的暗箭箭身之上,镌有图纹在……小人命人描了图纹,寻了庆先生去看——”
庆先生乃是蒋府上的幕僚先生。
见他停顿不语,蒋钰一颗心已是沉了大半:“……可查到是出自何处了?”
管家垂下眼睛,紧绷的声音压得极低——
“回老爷,是……锦衣卫。”
蒋钰脑中轰鸣一声,眼前顿时变得昏暗。
“老爷……”
钟氏声音颤抖着上前扶住他,让他在身后的椅中坐下,自己则看向那名管家,厉声道:“一派胡言!锦衣卫做事也是有规矩章法的,岂会贸然下此杀手!”
她已经问过了,仪儿前脚刚逃出去,后脚便被那家丁追上了。
即便锦衣卫行事谨慎,在暗中监视着他们,可怎会眼见仪儿已被追上,还要连放两箭?
管家的声音更低了许多:“据那看守后门的家丁所言,大姑娘刚奔出后门之际,曾大声喊叫过……言辞间,提及了张家二姑娘与四皇子,且……有些不堪入耳。”
“什么……”
钟氏眼中厉色顿消,继而只剩下了不可置信与惊惧之色。
蒋钰紧紧抿着铁青的唇,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睛。
临死之前还不肯安分,区区一句话不当紧,便给他留下这样的祸患……真是好手段!
什么亲生的女儿,这根本就是一个讨债的恶鬼!
哪怕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他心头之恨!
蒋钰既怒且惧,紧紧咬着牙压抑着心头要爆发的情绪。
片刻后,方才得以抬起手,冲那管家摆了摆,示意他先退下。
管家垂首退了出去。
一时间,堂中寂静无声。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站在原处不曾动弹,如木偶一般的蒋太太适才微微挪了挪脚步,喃喃着问道:“老爷……如今可如何是好?”
蒋钰以手扶在圈椅边缘,缓缓站了起来。
“任何人不准去看她一眼,更加别想着再去替她请郎中——”他转过头,看向钟氏,冰冷的语气里似有警告,更似泄愤一般。
他一字一顿地道:“就让她慢慢地等死。”
钟氏屏息听着,目光有些迟缓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她知道,丈夫应是急着与庆先生商议对策去了……
她呆呆地坐回椅中。
不知过了多久,已是满面泪水。
婆子打了热水进来,替她净了脸,又将人扶回了里间歇息。
钟氏坐在榻中,有些涣散的目光触及到一旁的针线筐内缠着红绳儿的剪刀,似恢复了一丝清醒。
片刻后,只听她声音低而缓慢地道:“去叫大姑娘走得干净痛快些吧……”
事已至此,再空折磨着她又有何用。
她终究是做不到如男人那般狠心。
而此时,她当真后悔了。
若非她一心总想着往高处走,心中只装着利益二字,时时不忘替丈夫谋划,在女儿极小的时候便将自己的那些想法一股脑儿地都塞给她……或许就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过犹不及四个字……她似乎隐隐明白了。
却也晚了。
想着,钟氏再度泪如雨下。
余嬷嬷闻言,顿了片刻,适才答应下来。
……
灯火通亮的愉院内,阿荔在里间正同张眉寿禀着话。
“……后来说是匿在暗处的锦衣卫及时出了手,连中了两箭,皆是在要害处,想必是活不成了的。”阿荔边说着,边在心底连骂了不知多少句“活该”。
第772章 问阿荔心事
临死还不忘要抹黑她家姑娘,这股子无可救药的劲儿,倒活生生像是不知道结了几辈子的仇似得——
而这些详细的消息,是棉花方才带回来的。
依姑娘和殿下之意,棉花和清羽这两日是轮流守在蒋家附近的——就知道蒋家人个个都是作死的好料儿,果不其然,连个人都看不住。
“是啊,活不成了。”
张眉寿倚在榻中,将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拿有些心不在焉的语气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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