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白了下来。
而后,忙朝着怀中探去,抓了一把碎银子和铜板出来,稀里糊涂地点了点,才安心了。
“……”这一连贯的动作,直叫章拂看得不知要说什么好。
“我如今不欲惹事生非,今次且饶你这一回,再有下次……当心你的荷包!”
章拂下意识地按了按自己的荷包。
所以,他这一遭是侥幸逃过了一讹么。
张老太爷说话间,已转身推开门,疾步离开了此处。
他一路不做停留地回了小时雍坊。
狗洞已被张老太太命人砌住,他唯有借着后墙根儿处的那棵榆树跳进了院中。
可谁知前脚刚跳下来,后脚就有家丁高声喊道:“快去松鹤堂传话,老太爷回来了!”
不多时,张老太太就带着一群婆子丫鬟过来了。
看着被现场抓获的张老太爷,她皱眉骂道:“你如今倒是本事见长,夜中偷溜出去且罢,竟还满身的酒气!”
莫非这老头子拿着从她这里赚来的银子去花天酒地了不成?
她如今可半点不敢再小瞧这个疯子了——毕竟他即便是疯,也向来疯得不同寻常!
这疯子已有段时日不曾夜中偷溜出门,她就知道其中定有猫腻,是以才叫人早早等在了他回府必经之处。
她思前想后心中不安生,甚至都耽误了睡觉的时辰!
这般想着,老太太心中怒气更增,偏见对方皱眉不语,不禁更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做了亏心事,就哑巴了不成?今日若不说清是去何处厮混了,当心我拿拐杖敲破你的脑袋!”
为了这等人吃醋是绝不可能的,毕竟他根本不配。
她怕的是万一这老货当真干起了那不检点的腌臜事,自毁了晚节名声事小,传出去丢了张家颜面、对家中晚辈前程亲事有妨碍事大!
“你还好意思问我?”
张老太爷拿兴师问罪的语气道。
“?”
张老太太甚至愣住了。
“我想了许久都不曾想到自己是如何被人骗出的门!我一个疯子,家里人竟都不知道看着点儿吗?”张老太爷当真一副气得不轻的模样:“若我出了事,你们良心能过得去?”
“……”
这一刻,张老太太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她蓦地举起手中的拐杖,就朝着张老太爷身上砸去。
张老太爷跳着脚躲开,指着她,学着她方才的语气质问道:“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了?还想要杀人灭口不成!”
张老太太咬着牙举着拐杖追上去。
说什么都是多余,她眼下只想敲死这老东西!
“老太太,这雨才停,您可要当心脚下!”
蒋妈妈惊魂不定地跟在后头提醒着。
……
翌日,虽未有再落雨,然天色仍是阴沉沉,雾蒙蒙的。
即便天气不妙,然今日的大永昌寺,香客却是极多。
众所皆知,今日乃是大国师继晓出关之日——大国师心系大靖,闭关祈福百日,着实叫人动容。
而深受百姓敬重景仰的大国师,在出关之后,听完僧人所禀,却是眼神骤沉。
禀事的僧人候在一旁,几乎连呼吸都屏住。
四下落针可闻,继晓缓声问:“章拂何在。”
他今日出关,两位亲传的弟子,一个已成了不会说话的尸体,另一个活着的也不曾露面,委实荒诞。
“回国师……小僧不知。”僧人低声答道,竭力掩饰着语气中的恐惧:“章拂法师自昨日午后出寺,至今未归。”
继晓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便是不知所踪的意思了?
可昨日才动身,未免太晚了些——
在他手下做了这么多年的亲传弟子,又有能力被他重用,便绝不会是这般异想天开的蠢人。
所以,极有可能是事成抽身,投奔能助他之人而去了。
只是不知,那人究竟是能保他性命,还是——能替他解蛊?
倒不尽是坏事。
继晓眼底情绪涌动,嘴角泛起意味不明的笑意,叫人半点猜不透心中所想。
……
天色渐渐暗下。
于方丈室内打坐的继晓,缓缓张开眼睛,却是冷笑了一声。
今日乃是他出关之日。
换作以往,皇上必然早已召他入宫,可今次直到眼下,尚不见宫中之人来问过一句。
看来太子赐婚当日天降祥云之事,真正是被皇上记进心里去了。
他本欲借此次闭关挽回帝王信任,孰料竟又出了这样的岔子——若说无人在背后做手脚,他半字不会去信。
天降祥云。
泰山地动。
同样是无法预测之事——却偏偏巧合至此。
这位太子殿下,身上值得人留意的谜团似乎越来越多了。
那种无法掌控的感觉愈发强烈,继晓原本强自平复下来的心绪再次浮躁起来。
而此时,他察觉到有脚步声在朝着此处靠近。
不多时,果然有叩门声响起。
一名僧人入内通传:“大国师……章拂法师在外求见。”
继晓眼中暗芒闪动,心中颇觉有几分意外。
“准其进来。”
“是。”
僧人缓缓退至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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