览溪今儿才发现,幸亏览川没近身伺候主子,不然非得被赶出去不可:“上茶的时候怎么能直愣愣地就往二少爷跟前放呢?”要不是二少爷闪得快,差点就要撞人身上了。
览川依旧板着脸,看不清什么情绪,等览溪念叨多了,才换来他低头一个眼神,冷冰冰的,威慑力十足,把览溪剩下的话都给憋了回去。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还不行?”他悻悻地收住口,暗自决定,以后有客临门,就算人手再不足,也不能让览川出场了,还好是二少爷,要是换成个斤斤计较的,他们哪这么容易脱身。
屋子里,沈玧之垂眸怡然地看着白楚一颗颗摆棋子,不一会儿,棋盘上的棋局就快成型了,他在脑海中一过,白楚所说的那副棋局连着解法已经浮现出来。
“等等,”他忽然出声打断了她,将她刚落下的黑子往右边移了两格,“放这个位置。”
白楚停下动作,仔细看了一眼,弯唇笑道:“确实。”她抬眸看向他,好奇地问,“二哥莫非是过目不忘?”
沈玧之轻笑道:“只是看的多了。”
“这样啊,”白楚笑意更深,弯弯的明眸澄澈可爱,将手边黑白两个棋篓推到他跟前,“既然二哥记得,那您就能者多劳,帮我摆一下吧。”
沈玧之白皙修长的手点在她推过来的棋篓上,抬眸看向她,似笑非笑:“楚楚这是有求于我?”
白楚眨了眨眼,坦然道:“你我之间还要说求字么?”
“是么?”沈玧之学着她惯用的装傻套路,笑容温和,语调自然,“你我之间有什么特殊情分么?”
白楚笑容不变,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终究败下陈来,哀叹一声:“算了,我自己来吧。”
就在她伸手把棋篓捞回来的时候,沈玧之蓦地抬手盖在了她的手背上,微微使力,令她动弹不得。
他的手并不似看上去的消瘦,宽大的手掌将她的手背完全盖住了,温热的气息强势地从肌理间传入,白楚下意识想要收回手,却被他紧紧锁住,看着没怎么用力,她还真挣不开。
“二哥?”
即使这时候,也不见她因为这样亲昵的接触而露出什么不安或者生气的情绪,好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显出纯粹的好奇和疑惑。
沈玧之发出一声轻笑,或许真是因为他自认精明,习惯看透人心百态,难得出现一个凡事不按常理的,才这样放不开。
“楚楚到底想做什么呢?”他笑着问道。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的,第一次是试探,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新奇。
白楚看懂了他似幽潭的深眸中浮现出来的情绪,笑弯了眼:“就一定要有个目的么?”
“一个人,只要足够了解他的性格习惯、生平经历以及亲友关系,便能简单且精确地推测出他的**和目的。但话又说回来,人心到底的复杂的,谁也不知道这半路间会发生什么连他本人都意想不到的转变。”
“人算不如天算,我倒觉得,充满意外和惊喜的人生,比既定的路途和目的地,有趣多了,不是么?”
沈玧之道:“你怎么知道就是惊喜呢?”
他的手有些放松了,白楚抽出手来,笑着转了转手腕:“我说是,那就是。”
我不要你觉得,我就要我觉得。
沈玧之敛眸失笑,执起一粒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上:“楚楚说的是。”
“就好似,我从未预料到人生中还能遇到你这样的惊喜。”
白楚一怔,见他仿佛全心摆设着棋局,目光全数落在棋盘上,她却恍然有种他正紧盯着自己的错觉,她唇角微扬,浅浅笑开:“别高兴的太早,或许是劫难也说不定呐。”
沈玧之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的笑意轻淡下来,反而将其中的温柔更加清晰的显露出来:“我说是,那就是。”
白楚扑哧笑出了声:“二哥机敏,我是自愧不如了。”
她话音才落,屋子的门被猛地打开,两人的动作俱是一顿,齐齐转头看过去。
沈瑜之喘着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发觉的焦急,目光在沈玧之和白楚的面容上扫过,最终看向他们中间的棋盘,沈玧之手中的棋子都没落下,就这么停在半空中。
他微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扬起笑来:“二哥,你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报我一声?”
沈玧之笑了笑,落下最后一枚黑子:“也不是什么要事,等你忙完再说也是一样的。”他抬眸看向白楚,温声道,“这道棋局的破局点是在这儿……”
他的声音不似沈瑜之的清朗,也不像沈璟之的低沉,清润淡泊,宛若春风拂过,听着是处处柔和,但实际上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什么都捕捉不到。
白楚不知不觉随着他的讲解深入到这纵横难解的棋局中,明眸专注,眼底的光亮聚集在一点,灼灼生辉。
沈瑜之怔立在原地,心口处泛起的酸涩和隐痛,最后化作难以言表的恐慌,令他一瞬间仿佛被冻住了,脱口而出桓了声“二哥”,顷刻间打断了两人间旁人难以插入的亲密氛围。
接收到沈玧之隐有深意的眼神,沈瑜之僵硬地勾唇笑道:“二哥,你不是找我有事么?不如跟我去正堂说吧?”
“我只是顺道给帮母亲给你传句话而已。”沈玧之语气淡淡,“如今府上不全是咱们自家人,该避讳的你还是要避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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