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笑了笑:“可要是我来找您的话,就怕您回头不认我,要把我赶出宫去。”
皇帝突然从腰间拽下来一块羊脂玉上盘金龙的玉玦,抬手便扔到了她怀里:“收着吧。”
白楚好奇地拿起来,触感滑润,晶莹剔透,小小的金龙盘旋缠绕,双目灼灼,气势逼人,可见工艺之精湛难得。
“这是什么?”
“如朕亲临的令牌。”
白楚惊愕地瞪了眼:“您之前不是说没有这东西么?”
皇帝微微一笑,眼底缓缓流淌着温柔的暖光:“现在有了。”
……
行叭,反正都是您说了算。
白楚手腕一转,就将它收拢在袖口里:“那楚华就谢过陛下的大礼了。”
“如朕亲临的功能许是用不少了,我就当是您送给我的纪念礼,纪念我能有幸与您结实一场了。”
皇帝唇边的笑意渐渐淡去,眸色幽深,交缠复杂的情绪浓烈地几乎要将她吞噬进去。
倏然,他闭了闭眼,将一切慑人的暗光掩在眼帘之后,“你走吧。”
他转眼间便恢复了平常,笑语温和,“若是再晚些,说不定朕就舍不得让你走了。”
白楚眉眼弯弯,笑着起身行礼:“那楚华就跟您告辞了。”
皇帝微微侧头,一手支撑着额际,静默不响。
直到白楚要跨出高高的门槛时,才听他在背后说着:“你从朕这儿骗去一块顶好的玉玦,就不打算给朕留下回礼么?”
白楚脚步顿住,转身笑道:“您心系天下,我不过是偶然路过的局外人,您还是赶快将我忘了吧。”
“这些往事,您要真舍不得,就留给我一个人记着,也算有人能证明,这是真正发生过的。”
“您就好好保重身子,这份辛苦就不劳您操心了,祝您诸事如意,余生万安。”
说完,她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皇帝的视线中。
宽阔寂静的大殿中,不知多久,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
就算没有安王从中作梗,在皇帝下令将白峥召进宫后,白楚的那些出身就瞒不住了。
尤其是白峥不仅被捋了官职,还被皇帝随口扔诏狱里了。众所周知,但凡是进去的,哪怕能活着走出来,身上的伤势也是触目惊心,断手断脚那更是常事。
人人都猜测圣上的发了大火,才下令严惩白峥。
既然如此,想必他对白家也应该是不喜厌恶的。
于是短短几日,京城中的风向又变了,白家彻底成了令人避之不及的众矢之的,就连白府上的奴才出府,也是受尽冷眼,没有人敢上前搭话。
白子稹倒真没辜负白楚的期望,都到了这时候也没忘写信过来安抚她,不要担心家中境况,以保全自身为主。
萱姨娘的出身,想想也只有长辈们才知道,白峥不可能白白给自己头上戴罪名,老夫人又一向不理外事,只可能是从张氏那边泄露的。
白子稹没想到会有人无缘无故地来查白楚的出身,便一心将源头猜到了张氏头上,对白楚的言辞中反而暗含了几分愧疚之意。
其实也不能说错,本来就是从张氏和白音华口中流传出去的。
白楚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白子稹的关怀和歉意,还回了封信过去,化作温柔体贴的好妹妹,尽是让白子稹安心的话。
她越是这样说,他越是不能安心。
流言渐渐在沈府中蔓延开来,一日日的,白楚没觉得什么,双喜混迹在丫鬟堆里,倒是听了不少流言蜚语回来,神色中的不安逐渐浓重。
终是忍不住了,心里的忧虑都快漫出喉咙口了:“少夫人,您看外头的传言,该怎么办好啊?”
白楚淡然地坐在铜镜前,饶有情致地一支支换着头上的钗环,看着哪个配她更好。
“外头传什么了?”
双喜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忐忑地抿了抿嘴:“都是些议论您和萱姨娘不堪入耳的话……您、您还是快些想个法子出来吧,长此以往的,您的名声都要毁了。”
小丫头说着不由泪盈于睫,脸上心里满满地都是替自家主子委屈。
少夫人命实在太苦了,姨娘早早离开,将小姐留在夫人和大小姐手里磨搓,好不容易天降一份好姻缘,看着怎么也该否极泰来了才对,却不想好日子没过几年,那早逝的姨娘却是个出身罪籍的,连带着她家小姐都没了脸面,受人轻贱……
这该怎么办好?
双喜重重地抹去了眼泪,“奴婢去找三少爷为您做主,一定要还您清白!”
“哎,等等,”白楚连忙回身拉住了她,“都是事实,你要他做主,又能还我什么清白?”
双喜怔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更加委屈了:“少夫人,萱姨娘真的、真的是……”
白楚轻轻应了声:“父亲都认了,还有什么当不得真的。”
白峥瞧着一派正直强硬,可听周柏轩传来的话,重刑都没上身,他就忙不迭地把萱姨娘的事情给招认了。
不过说的不是见色起意,而是在不知道她来历的前提下,心生怜悯,才将一时糊涂把逃出乐坊的萱姨娘给收留了下来。
口口声声无知者无罪,又说要亲自到陛下跟前磕头认罚,但实际上的罪名一点没认,避重就轻,十分狡猾。
正好皇帝有惩治他的心,白楚便让周柏轩找机会多吓吓他,好不容易见他翻船,总要让他吃足了教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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