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才刚开口,就被白楚抬手止住了:“不说了啊,我昨晚都没睡好,双喜,你去将窗棂放下来,让我再小睡一会儿。”
闻言,双喜连忙收住口,不敢再打扰她:“好,奴婢这就拿小被子来给您盖着。”
按理说,这儿的装置摆件样样都好,连着床都是由上号的花梨木做的,金银丝线的滑丝锦被软绵温暖,就像是暖阳底下的厚云,躺上去整个人都仿佛是陷在里头的。
偏偏白楚就是睡不惯,这几日辗转反侧,连肩和腰都酸疼起来,最后发现还不如这个普通的软榻躺着舒服。
可惜这场小睡持续了没多久,白楚的梦才做了个头,就被双喜轻轻推醒了:“小姐,小姐有人来了。”
白楚迷迷糊糊地转过身来,“谁?”
“小姐,是陛下来了,就在屋子外等着您呢,您还是快些起来吧。”双喜小声在她耳边说,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她知道自家小姐与这金玉阁的主人素有来往,但谁能想到会是当今圣上呢?
高高在上的帝王突然出现在她跟前这个隐于闹市的小屋子里,双喜惊愕之余,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白楚睡眼惺忪着坐起来,乖巧地伸手让双喜给她套上外衣,“行了,头发就不用梳了,你随便找条丝带来,挽起来就好。”
双喜惦记着形容不整,面君就是不敬,还想着再劝,被白楚一句“你就不担心圣上在外头等急了?”给堵了回去,也再顾不得什么,赶忙服侍白楚净面洗手,稍稍收拾一下就走出了内室。
“楚华见过陛下。”
皇帝缓缓转过头来,见她穿了件秋香色底色、白玉兰花纹的半袖长衣,松松垮垮的由两根丝绦束在腰际,虽说不露一点肌肤,但轻薄细柔地材质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玲珑妙曼的身姿,衬着行动间身形变换的弧度也越发动人。
乌黑的长发只随便用发带束在肩后,偶有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落在鬓边,随着纤长白皙的脖颈来回微微晃动,调皮可爱。
“陛下?”
见他不做声,白楚又唤了一声,莞尔笑道:“您这是不认得我了?才多久没见哪?”
“是啊,”皇帝不着痕迹地回过神,笑道,“朕以为此生都再见不到你了。”
“没想到才过去这么几日,一时难免有些怀疑是不是你是不是旁人假冒的。”
白楚撇了撇嘴:“我就知道您要先嘲笑我一顿才肯罢休。”
“可这也不能怪我呀,若不是您的皇后突然盯上了我,我这会儿都该到我的庄子里住下,好好享受天蓝水清、恬淡幽静的田园生活了。”
皇帝笑着摇了摇头:“大约是上天就舍不得让你出京吧。”
白楚轻哼着说:“那您如今打算怎么办?”
皇帝语气温和:“既然皇后已经疑心上了你,你倒不如索性将这个罪名坐实了吧。”
白楚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脱口便道:“我是不会随您入宫的。”
皇帝深邃的眉宇间恍然有一丝怅然转瞬即逝,轻笑道:“朕就知道,你还是这句话。”
白楚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笑脸,成熟儒雅,仿佛与过去的不同,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您,是遇上什么事了么?”
皇帝唇角的笑意未敛,淡淡出声:“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白楚黛眉微蹙,“我就是感觉,您的心情好像不好。”
“依您拿海纳百川的心胸,能有资格让您动气的,必然是大事。”
白楚轻叹一声,眸光柔柔,抬手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
第149章 暗涌
“您要是愿意同我说, 我自然是洗耳恭听的;您要是觉得不方便开口, 那么我就陪您静静坐着。”
皇帝深眸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良久,才缓缓出声道:“朕病了。”
“什么?”白楚一时没听清,反应过来后,眸光一怔,才发现他的面色确实要比过去见着的苍白许多,只是他眼中的神采依旧熠熠慑人,令人敬畏之余, 根本无暇去注意他脸色上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
“是什么病?”
皇帝神情中显出些许疲色, 抬手揉了揉眉心:“都是些陈年旧疾,都闹到一起了。”
白楚犹在惊愕, 明眸中的光亮都凝住了,直直看着他。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在原著中, 安王最后能登上皇位,具体使了什么手段她不清楚,但依照皇帝对朝政内外的掌控度, 哪怕没察觉到安王暗处的势力也该对他有所防备才是,怎么就让安王越过他几个儿子夺嫡成功了呢?
帝王生病, 不光光是牵扯到他个人安危的小事,若是传扬出去, 整个前朝都要震上一震,更别提之后一连串可能会引起的风暴。
皇帝原是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可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突然遇上了, 就如同他方才所说,或许就是上天也舍不得两人分离,才又将她从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来。
也是很久没有过的悸动,令他不自觉地就将话说出口了。
之后多少是有些后悔的,到不是不信她,只是觉得这么大的一桩事,告诉她反而是给她平添麻烦,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活得轻松。
然而,等他一抬眼,见白楚神色怔忪,明眸中粲然的星芒都像是被突然凝固住了,愣愣地望着他,就这么一会儿,如四月樱花般粉嫩娇艳的唇瓣都失去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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