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将苏兄包袱翻了个底朝天,连衣物都褪下了。最后搜走了银两盘缠,还有苏兄揣了一路了的诉状。苏兄求助无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状纸搜走销毁。”
“因为没有赃物,证据不足,当天夜里被当庭释放。因偷窃未遂,遣回原籍,两年内不得再次入京。”赵岳聿说着沉默下来,“苏兄一路乞讨回乡。乡亲们得知苏兄没有告成御状。都谴责于他。让他偿还送他入京的银两。”
“乡亲们把家底都拿来补贴苏兄了。老人的棺材本,小媳妇的嫁妆,他背着十里八乡的祝愿,灰头土脸的回来。连苏兄的娘也日日责怪于他。”
赵岳聿哽咽一下,“最后苏兄耐不住千夫所指,跳河自杀了。”
霍承纲听了久久沉默,眼眶依然泪湿。男儿有泪不轻弹,霍承纲没有哭。只是一时心有怆然,不知该怪愚昧无知的乡亲们,还是官官相护的恶官们。
苏程立没有死在京城的大牢里,没有死在乞讨回乡的路上。最后,却死在了乡民们的埋怨里。成为大运河下的一抹冤魂,含恨而终。
霍承纲从丰台回来,心情极为沉重。原来用来打压楚王的利剑,突然沉的他有些拎不动。河西疏浚账面上的亏损都是小事,背后压的民变,才是大荒唐!
官官相护,背靠楚王。一场从河西直跨涿州、盛京的阴谋。
太子府,汀香苑里。
华锦萼正在埋头抄《金刚经》,宫女托着梨花木红漆托盘,来给华锦萼添宣纸。宫女问她:“华侧妃,不要不要裁纸?”
“不必了,你下去吧。”
宫女不动,依旧笑吟吟的问,“华侧妃要不要裁纸?”
华锦萼抬起头来,宫女摘下腰间的锦囊,取出一枚玉扳指。华锦萼瞳孔一缩,盯着那烟松水墨纹,鲁王殿下。
华锦萼推开所有窗门,令屋内一览无余。同样,屋外景色动静,也尽收华锦萼眼中。
华锦萼淡淡的道:“鲁王殿下有何吩咐?”
宫女一边问华锦萼裁纸要裁多大的,一边回答道:“鲁王殿下说,你不要碰杭心姝肚子里的孩子。殿下说了,伤小孩的命,作孽太大。不值当。”
华锦萼低下头,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眼眶微湿。眨了眨眼,眼底恢复清明。黑白分明,宛如水中养了两枚黑丸。
宫女道:“鲁王殿下已经让人帮你抄好了八遍金刚经。殿下令你早点接触足禁,明儿侧妃娘娘给太子殿下服个软,太子妃有孕。此次南苑之行,太子势必会在您和靳、周三人之中选一个。”
华锦萼道:“我会争取的。”
宫女微微一笑,“鲁王殿下也会帮您的。”她福身道:“此次南苑之行危险。还请侧妃娘娘好好保重。”
华锦萼微怔,脑子转了片刻。鲁王知道楚王向他下达的三个任务,不让她碰杭心姝的意思是——赵岳聿在南苑?
此时,霍承纲在太子书房正对韩霐道:“无论如何,必须让皇上在丰台和赵岳聿见一面。”
太子沉默道:“霍先生,你知道。孤若出面,这件事味道就变了。”
霍承纲何尝不知!太子若插手此事,楚王一定会反咬一口,赵岳聿是太-子党派来给他泼污水的。
这件事就成了楚王党和太-子党的互殴。
太子韩霐叹息道:“罢了,孤来安排。”顿,目光望向窗外,“为了河西的百姓……”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十四章 南苑
南苑围猎之行就要动身。
杭心姝从宫里回来,对太子道:“……娘娘问了东宫的仪程,皇上和贤德妃娘娘的意思是让华氏作陪。路上也有个晚辈能陪贤德妃娘娘说说话。”
太子韩霐冷笑一声,不悦的驳回:“不必了,告诉贤德妃。华氏在府里抄经书,暂时出步不得门。至于陪娘娘说话的事,还是交给楚王妃吧。”
杭心姝迟疑片刻,小声道:“我没有告诉娘娘华氏受罚一事。”
闻言,太子挑眉哂笑,自嘲道:“原来在太子妃心中,我这太子也是无能之辈。华氏嫁到东宫,孤连打罚的权力都没有了。可真是请了个祖宗!”
杭心姝连忙跪下,“太子息怒!”极明堂正屋外屋的宫女跪成一片。
太子对杭心姝道:“你腹中尚有胎儿,别跪着了。不爱惜自己,也爱惜爱惜孩子。”高声叫施曙过来,“你亲自去趟宫里,回禀贤德妃。华氏日前对孤不敬,孤正罚她禁足,在屋内抄经书。”
顿了顿道:“南苑之行,孤会带靳氏和周氏去。”这句话是对杭心姝说的。
杭心姝愕然,柔顺的颔首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太子松了口气。底气足了些,他就怕杭心姝心里藏气不说。对施曙淡淡道:“去吧。”
施曙应声离开,极明堂里静悄悄一片。杭心姝见太子又拿着书靠在床边细看,挥散丫鬟,让她们都守在室外。自己避在碧纱橱外,给太子留片刻安宁。
丹露离开前,小声对杭心姝耳语了两句。杭心姝睁大美眸,“什么,霍先生?”
霍先生连太子内宅都管吗。杭心姝心里犯嘀咕,太子也太听霍承纲的话了吧。几乎有点言听计从的意思。
丹露说,是霍先生建议太子南苑之行不要带华锦萼的。
杭心姝想了又想,叫来丹露拿来这季度外院的账册。给霍承纲的衣食住行又添了一等。不管霍先生的目的是什么,都帮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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