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萼咬着下唇道:“这么说周良孺可能知道靳慕兰珠胎暗结之事。”想了想,“也是,毕竟同住在一片屋檐之下。”
华锦萼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霍承纲,霍承纲道:“杀人动机有了,可杀人时间呢?据仵作推测,周良孺的死亡时间是三日前未时一刻到未时三刻。那时候靳良孺正在太子妃处陪太子妃说话。”
霍承纲道:“太子妃不耐烦作陪她,借着照顾小皇孙的名义打发她走了。靳良孺却执意不肯走,坚持在厅堂坐冷板凳。承乾殿的宫女太监都能为她佐证。”
霍承纲摇摇头,对华锦萼道:“仅凭一个动机,你这也太牵强了些。”
“未必就是靳良孺亲自动的手啊。”华锦萼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靳慕兰可疑,“许是她吩咐别人做的呢。”
霍承纲道:“靳良孺当日去请安的时候,身边常伺候的银澄是一直跟着的。你觉得靳慕兰会把这种事,吩咐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宫女小太监去做。即便会,春禧殿上上下下的宫女太监可全是从慎刑司走过一遭。”
慎刑司这地方,光听名字都觉得寒碜。华锦萼不用问也知道那里审不出来假话,除非是个硬骨头。
华锦萼叹气,看向霍承纲,“那霍大人可有查出什么。我深居内宫,消息闭塞,查不到什么情有可原。霍大人奉了太子之命调查此事,不会还没有结果吧。”
霍承纲自然是没查出什么结果,可他怎么会说出来让华锦萼得意。他淡然的转移话题,“这件事棘手归棘手,总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看这次事后,得去和太子禀明一番,提前安排你离开东宫了。”
离开。华锦萼心一颤,问霍承纲,“我能回沧州吗。”
“你幼时过的那样苦还想回沧州。”霍承纲很是意外。
华锦萼道:“落叶总是要归根。沧州的人和事再不好,总归是我长大的地方。”
霍承纲道:“这几年不行,你姑且跟着我。”
“跟着……您?”华锦萼瞠目结舌,嘴笨口拙,想说什么,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在怕什么?”霍承纲不解的看着华锦萼,问她:“你是怕我不能跟太子要了你,还是怕你会落到靳慕兰那个下场。”
霍承纲转着左手上的扳指,“或者华姑娘觉得,我身份卑微,配不上你这位尊贵的‘华府二小姐’。”
华锦萼欲言又止,气极转身,漠然道:“锦萼视人命如草芥,罪孽深重,配不上深得东宫盛宠的霍大人。不敢玷污霍大人。”
霍承纲盯着她,目光炙热如火光,“我说了,从前你在别人手里。你被教错了,做了许多错事。以前的事我不管,今后你归我管。”他强势的拉过她一只手,见她手里的烫伤大好,心里微微舒坦。
霍承纲道:“我从藏经阁抱你下楼那天起,你就和流孤堂再无瓜葛。桐盈,你可以重新做人的。”
华锦萼捂着脸,蹲在地上呜呜呜道:“人死可以复生吗?”她哽咽道:“既然人死不能复生,我又凭什么可以重新做人。”
霍承纲摸着她的发鬓道:“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救很多人。”华锦萼正欲说什么,霍承纲按住她的红唇道:“但我不逼你,你总有知道对错的一天。”
霍承纲淡淡起身离开,他面色冷清道:“这不是交换。我总会教你学会什么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华锦萼望着霍承纲的背影,怔怔出神。这个男人,要给她一个名字,要让她好好做人,还堂堂正正的喜欢她,追求她。
仿佛她只是个寻常人家的普通姑娘。一桩桩,一件件,这些与她而言本是吝啬的事,霍承纲却给的如此光明正大。
华锦萼这时才发现,霍承纲其实和郭公子鲁王都不一样。
郭公子怜惜她,但只是觉得她身世可怜,太过命苦。他叫她桐盈,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托付终生。
鲁王护着她,在流孤堂的刀光剑影里,在她每一步脚踩血腥时。唯一能光明正大面对的人就是鲁王。
鲁王是唯一知道她所有卑鄙和最不能见人的阴暗,但鲁王不会瞧不起她。他总是说,廿七你做的很好,不会有人比你做的更好了。
廿七杀过很多比她做的更好的人。鲁王每一次都是夸赞。
可霍承纲是什么样的人呢?他说他不干净,他算不上纯粹意义的好人,也不是严格意义的坏人。但他坦坦荡荡,无愧于心。
连背着太子与她见面,霍承纲也只是说:“情难自禁。我会在一个妥当的时候向太子爷解释的。”
而这个妥当,不是霍承纲妥当,也不是华锦萼妥当。而是东宫和太子爷妥当。霍承纲并没有打算挑一个太子高兴的时候,去求太子。
霍承纲说:“如果你打算做一件事,就要承担它的全部后果。你不能即想做,又想什么责任都不担。天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华锦萼困惑的按着自己胸口,没法处理这些复杂涌动陌生情绪。
京城郊外。
屋内烛火通明,霍承纲和清客说完正事,提起闲话,聊到华锦萼的时候。
清客对霍承纲道:“这有何难,霍先生若真心看上了她,你只要把你为她做过的事告诉她。华姑娘哪有不倾身相许的。”
说着,顿了顿。问霍承纲:“先生不是说要给华姑娘重新取个名字。霍先生可有想好了。事情到了这一步,再叫华锦萼这个名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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