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滋味简直是百味陈杂,还是他心尖上的新娘赐予他的。
原来在他憧憬与期待的时候,她却根本在想别的事情,他们尚未一条心便走进了一间房,怪不得是一头热,一头冷。
陆长夜阴沉着脸,面色比锅底灰还要黑,大掌抹去满脸的酒水,黑眸中迸射出的光芒把她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过来。”他下达了黑鹰山主人的命令。
她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不肯服从这项命令。
他黑眸一眯,她心中更是猛然警觉,那是极度危险的信号,这代表着黑鹰可能要发怒了!
“过来。”他再次强调道,他已经在说第二遍,显然很是执著,若是她坚持己见,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仅脚下分毫未动,还将手中泼完酒的空瓢也给扔了出去。
“你先冷静一点再说!”
“当”的一声,他的脑袋被那只瓢倒扣住,剩余的酒液滴滴答答全都流到了他的脸上,刚刚抹干了些的脸又再一度遭殃。
“你这个女人!”
是他预估错了,兔子急了还跳墙,更何况是东方云仙,她在情急之下,能做出的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愤愤地取下头顶上的瓢,往旁边“咚”地一放,震得她心里慌慌。
她来不及做出表情,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慌乱,当他再度席卷而来的时候,她竟然在铆足了劲的防卫之中,一掌……削晕了他?
她震惊地看着他以一种“死不瞑目”的神情在她的面前倒下,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回忆着方才的情形,她在推拒之中有所偏差,力气似乎削在了他的脖子后面。
所以,她劈晕了他?
出大事了,她知道自己力气大,这一劈下去,会不会把他劈出什么事来?
晕过去的陆长夜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那个竟然用手刀劈他的新娘,正提着裙子,急急忙忙地跑到门边,一把拉开房门,边跑边喊:“请问华医师在哪里?”
“……”
黑鹰山寨主在低咒一声之后,晕倒在了自己的新房里。
寨主在新房中被新娘制。服一事在一夜之间传开,全寨都吃了这个瓜,一到茶余饭后、寨主不在的时候,就嗑着瓜子津津乐道起来。
所幸寨主人没啥事,就是心灵受了创伤,在新婚夜被新娘打包送去了华仲贤的房间,这么一番折腾过后,寨主的严酷属性变本加厉,不但各营都被安排加倍训练,还把当日劝酒灌醉了自己的人员全都罚了军棍,下令严禁吃瓜,才把这场闹剧迈力地压了下去。
至于东方云仙,肯定是少不了禁足,门外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严加看管,介于新婚娘子认错态度良好,陆长夜也舍不得罚她,被她那么一劈伤了心,近期也没有再逼得那么紧。而她自觉愧对于他,现在变得乖顺多了,一点也不敢惹怒对方,像往常打杂时一样端茶倒水样样不落。
不过她竟然能制服陆长夜,这股“神力”究竟是从何而来,东方云仙至今也没有弄明白,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若是她天生神力而不自知,也许幼年打闹的时候早就把她哥揍趴下了。
东方云霄眉头一跳,不知亲兄妹之间是否真的有所感应,他在这一刻确实也想到了云仙。
自从那一日挨过板子之后,他也没有再去冒然找过皇上,一方面加派自己的人手前往调查,一方面按部就班走进翰林院就职。在翰林院的每一日,他都异常的繁忙,不入职不知道,朝中竟会有如此多的史册需要编写,大到朝政纪年,小到城墙上的砖块记载,全部都由这些人分工采集资料。
初时他不知变通,详尽地采集,客观地记录,可是编撰的人却与之不同,将他所采集的资料大量删除、修改,留下对当朝天子有利的一面,而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面全部去除了个干净,甚至很多史实都被歪曲反转,在这里他是看尽了朝廷大幕后面的事,也终于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他握着笔杆,抄写资料之时犹豫了片刻,思绪被窗外的交谈声打断。
“你是说那个小白脸修撰?”
“你小声一点,他就这里面坐着呢。”
“小声作甚?他听到就听到了,一个皇上永远不会重用的人,有什么好避讳的。”
屋外的人大放厥词,屋内的人眉头皱起。
“怎么说他家也是官宦世家。”
“什么世家,谁不知道他家只有靠女子才能上位?”
“这倒也没错,谁知这个状元是不是……用那‘第一美人’换来的呢?”
屋外两个修撰大肆贬低屋内之人,正说在兴头上,冷不丁抬头看见他们口中的东方云霄,已经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两个修撰被吓了一跳,正待开骂,却被面前那人的目光震慑得开不了口。
若是他们提前就知道乱嚼舌根会有什么下场,绝对不会敢这么嚣张。
东方云霄最恨旁人拿“东方家靠女子上位”来说事,眼前这两人又说了他最宝贝的妹妹,他怎能不怒?
从这一日之后,裕陵国朝中从翰林院开始悄悄有了改变,有人倒下了,有人崛起了。
爆竹声中,黑鹰山也迎来了有寨主夫人的第一个新年,陆长夜结束了寨中的事务,抬步走进了里屋。
“云仙。”
那窈窕女子听到动静,连忙将手中的兵书合上塞回书桌,然后飞快地坐在床沿,拿起绣了一半的手绢继续走起针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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