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严老夫人对自己与柳如眉的评价是“耿直天真”,未央眸中一抹讥讽。
这可是耿直天真有生以来最冤枉的一次了。
严老夫人与柳如眉岂是“耿直天真”,分明是又蠢又坏。
未央眸光一闪而过,严老夫人并未察觉,只是说着自己的话:“果然,眉儿身边的黄莺招架不住,向我吐露了实情。”
“我这才知道,黄莺其实早就被谢氏收买了,在眉儿身边不断挑唆,眉儿素来耳根子软,时间长了,难免被她巧言迷惑。黄莺见时机成熟,便为眉儿出了这等恶计,眉儿一时激愤,便中了谢氏的圈套。”
严睿听此,小声分辩道:“谢氏最是乖巧柔顺,才没有这般的心计。”
“住口,你个不孝子!”
严老夫人重重拍着桌子,不耐烦地打断严睿的话:“你想气死我不成?”
严睿不敢再说话。
事到如今,严睿仍百般袒护谢氏,严老夫人恨恨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谢氏,心中直骂谢氏狐狸精,又恨谢氏用借刀杀人之计嫁祸她的眉儿。
她就知道,她的眉儿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切都是黄莺挑唆的,她的眉儿是冤枉的。
未央听严老夫人将一切事情推到谢氏与黄莺身上,心中越发觉得好笑。
纵然黄莺被谢氏收买,有心挑拨柳如眉,但柳如眉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只怕黄莺刚开口,她便与黄莺一拍即合,而不是像严老夫人说的这般,处处都是黄莺的错,柳如眉完全无辜,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严老夫人继续道:“至于偷拿你印章的婆子,也是谢氏的人。”
“还有那个指认从夏的小厮,是个赌鬼,在外面吃酒赌钱欠了一屁股的债,被谢氏用二十两银子收买了,才会壮着胆子污蔑从夏。”
严睿有些听不下去,想开口替谢氏分辩,然而话未出口,便见严老夫人极为不耐的目光,只好将心中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只好温声安慰着谢氏。
严老夫人一口气把话说完,越想越生气,忍不住啐了谢氏一口。
谢氏整了整被婆子们揪得散乱的衣服与鬓发,面上丝毫不见被指认的狼狈,甩开严睿搀着她的胳膊的手,抬头看着严老夫人,不急不忙道:“柳如眉当真是老夫人的心尖尖,纵然做出了这般的祸事,老夫人也有法子将责任全部推到旁人身上。”
谢氏拒不承认,严老夫人冷笑不已,对谢氏道:“铁证如山,任你巧舌如簧,也推诿不得。”
说话间,严老夫人让婆子把谢氏安排的人带进明华堂,一切如严老夫人所讲,此事确实是谢氏一手策划。
严睿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不是知道严老夫人夜审谢氏的事情。
他本以为,严老夫人审问谢氏,是为了救柳如眉,病急乱投医,抓未央生平最恨的谢氏来顶岗,好消了未央心中的怒火,让未央放过柳如眉。
可现在,所有证据指向谢氏,他这才知道,往日里与他风花雪月分外柔顺贴心的谢氏,竟是这般狠辣之人。
严睿张了张嘴,艰难开口,问谢氏:“真的是你?”
谢氏冷哼一声,将脸转向一边,并未回答严睿的话。
未央心中好笑。
严睿竟也有今日。
当年她的母亲对严睿情根深种,不惜与家族决裂嫁给严睿,更动用所有关系帮助严睿在官场上谋得一官半职,母亲这般掏心掏肺对严睿,换来的却是严睿在母亲孕期便养了外室,更在母亲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在母亲心口上狠狠地插了一刀。
严睿用背叛与欺骗回报了母亲的一腔深情,而今谢氏也用一番算计回报了严睿的一番真心,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严老夫人见严睿对谢氏仍是执迷不悟,又想起往日自己待谢氏的亲厚,再想想谢氏的所作所为,只觉得越发心寒,冷声骂道:“谢氏,我待你如此亲厚,睿儿待你更是不薄,你为何恩将仇报,这般算计我的眉儿?”
“老夫人待我亲厚?”
谢氏笑出了声,自觉忽略了严老夫人说的那句严睿待她不薄的话,讥讽道:“当年老夫人接我入府,旁人不知道原因,老夫人自己难道不明白吗?”
未央眉头微动。
以前她以为严老夫人是为了给严睿娶续弦,重活一世,她才知道严老夫人是为了让谢氏进府打压她。
——脸面这种东西,严老夫人还是要一要的,知道自己身为祖母苛待孙女的名声传出去到底不好。
谢氏道:“这些年来,老夫人暗示我与大姑娘内斗,我若不依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便将我的儿子抱在荣养堂,不让我相见,可我若依老夫人的意思,大姑娘又岂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
“我入府数年来,胆战心惊,不曾过一个好日子。若只是这样,那还罢了,做人续弦再怎么艰难,总好过让子女跟着我成为见不得光的外室子要强。”
谢氏双眉微蹙,声音如涕如诉,控诉着严老夫人。
她的女儿已经有了好前程,前日更是生下顾家长孙,彻底在顾家站稳了跟脚,她的儿子们也逐渐长大,明白她的不易与艰辛,她再无忍让严老夫人。
更何况,未央的心思旁人看不出来,但她与未央相斗数年,她还是看出来的——未央让老夫人来查她,不过是想让严家私下的龌龊事摆在李季安的面前,好借此达到自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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