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儿,亲卫们一头雾水地回来了,向秦青羡道:“少将军,楚王根本不曾差宫人过来借衣服。”
“楚王殿下怕身边的女官们受冷,衣服被褥备了好几车。那个问未央姑娘身边小宫人借衣服的人,怕是其他藩王的人。”
秦青羡气笑了,说道:“普天之下,还有哪个藩王会为着自己的女官让宫人来借衣服?”
燕王是远近闻名的妻管严,身边一个女官也无,蜀王与王妃琴瑟和谐,亦不会与女官眉来眼去,至于其他藩王,更不会这般荒唐,只有风流成性的楚王,才干得出这般没品的事情。
未央眉头微动,问小宫人:“来借衣服的人长甚么模样?”
小宫人低头想了一会儿,将那人的容貌说了出来。
“衣袖上绣的是榆叶鸾枝?”
未央看了一眼秦青羡,问道。
小宫人连忙回答:“正是榆叶鸾枝。”
“此花世人常与梅花弄混,但奴婢家乡盛产榆叶鸾枝,故奴婢一眼便能分辨出来。”
未央眉梢微挑,挥手让小宫人退下。
只有晋州之地才有榆叶鸾枝,也只有晋王手下的人,才会将榆叶鸾枝当做装饰物绣在衣缘衣袖上。
“我去找晋王。”
秦青羡冷声道。
“罢了。”
未央拉住秦青羡,道:“只凭一个榆叶鸾枝,是无法指证晋王的,此事若传了出去,旁人只会觉得咱们无理取闹。衣服没了便没了,你的衣服比我的暖和多了,我再去软轿上避避雨,倒也不会冷。”
“到底是给太子送葬,咱们还是少生些事端为好。”
秦青羡不情不愿点头,越发厌恶晋王的妇人之行——用这种下作手段来针对一个女子,算甚么英雄好汉?
秦青羡让小宫人带着未央去软轿上休息。
太子下葬,送行的贵人颇多,贵人们有自备软轿的,也有宫人们备好提供给贵人们休息的。
未央是皇孙的教引姑姑,按照天家的规制,她也有宫人备下的软轿。
未央低头看了一眼沾了不少泥土的绣花鞋,颇为心疼。
鞋面上绣的是她最喜欢的子午花呢。
小宫人一脸为难,站在原地没有动。
秦青羡剑眉微挑,声音微凉,道:“怎么?听不懂未央的话?”
秦青羡动了怒,小宫人吓得魂不附体,连忙道:“少将军息怒,非是奴婢不带未央姑娘去休息,而是随行的软轿实在没有这么多。”
“涨胆子了,连我都敢骗?”
秦青羡手指轻抚着腰间的佩剑,话里满是威胁。
他怕晋王又搞什么幺蛾子,带着亲卫守在宫门,亲眼看着所有人走出宫门,晋王的人马老老实实,他这才与亲卫们出了宫门,追上队伍。
他守在宫门时,那么多的软轿从他面前经过,小宫人竟然说没有软轿供未央休息,分明是看未央身后无任何靠山,借此刁难未央。
秦青羡眉眼似剑,气质如刀,整个人如拉满的弓弦,锋利又危险。
小宫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未央拉了一下秦青羡衣袖,道:“没有便没有罢,没甚么大不了的,何必跟一个小宫人过不去?”
小宫人感激地看了一眼未央。
秦青羡不满道:“你总是那么好心。”
“我亲眼看着软轿从我面前经过,那么多软轿,莫说一个你了,纵然十个你,也是戳戳有余的。这个小宫人,分明是故意让你淋雨踩泥。”
未央听此,上下打量着小宫人,语气转冷:“我没有得罪你罢?”
小宫人见未央面有不悦之色,连忙解释道:“姑娘明鉴,并非奴婢有意为难姑娘,而是那些软轿,全被晋王殿下征用了去。”
未央与秦青羡对视一眼。
“晋王?”
小宫人忙点头,说道:“出宫之时,少府怕贵人们不曾准备软轿,便安排奴婢们备足了软轿,只是这些软轿在出宫之后,大多被晋王殿下征用了。”
未央秀眉微动,问道:“是所有的都被征用了,还是只有咱们这一殿被征用了?”
小宫人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回答道:“旁的宫殿尚有三五辆软轿剩余,咱们这殿里只有一辆软轿。”
未央目光悠悠,道:“原来是这样。”
小宫人怕未央迁怒于自己,又解释道:“来带走软轿的人是晋王的亲卫,他们说,咱们殿里只有皇孙尊贵,留一顶软轿给皇孙便够了,至于其他人,都是下人罢了,有甚资格坐软轿的。”
“那些人到底是晋王殿下的亲卫,奴婢们不敢阻拦——”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见未央身旁的秦青羡面沉如水,手指将精钢打造的剑柄攥得咯吱咯吱响。
小宫人心头一颤,不敢再说下去。
未央挥手让小宫人退下:“下去吧,这事不怪你。”
小宫人如蒙大赦,忙不迭谢过未央,一路小跑离开秦青羡的身边。
“这哪里是征用软轿,这分明是针对你。”
秦青羡冷声道。
他就知道,晋王心眼比针小,怎会这般轻易放过让他与未央?
他性格暴虐,一点就炸,晋王不敢拿他开刀,便把主意打在未央身上,借着太子下葬的事情来磋磨未央。
如此手段,当真令人不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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