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未央过来,也是低声见礼。
未央略微颔首,一边往院子里,一边问侍从:“何世子现在如何了?”
听未央问起何世子,侍从面上有一瞬的不自然,弓着身答道:“世子仍在休息。”
未央余光瞥到侍从纠结脸色,心中越发疑惑。
何晏昨夜闹腾得有这么厉害么?
她与何晏住得极近,仅一墙之隔,怎一点声响也不曾听到?
难道是她睡得太沉了?
未央忽又想起昨夜的梦。
还别说,做着那个梦时,她睡得格外香甜。
三月的桃花雨,男子轻笑着的声音,呼吸间的热气洒在她勃颈处的酥麻,以及越来越近的唇,无一不让她脸红心热。
天刚蒙蒙亮,秋季的晨风吹在脸上有些凉。
未央却觉得,凉一些也好。
可以让她一想到昨夜梦境便烫得不行的脸,不再那么滚烫。
未央走进房间。
小侍从们得知未央要过来,早早地又将房间打扫了一遍。
昨夜被何晏一脚踹翻的鎏金瑞兽熏香炉,此时忙换了新的,虽不如原本的精致华美,但也与房间颇为相称。
而被何晏打碎的花瓶茶具,以及推倒的琉璃屏风,也都全部换了一遍,让人很难看出昨夜的一地狼藉模样。
未央绕过屏风,看到纱幔之后何晏仍在睡着,轻手轻脚走到床榻旁,小心翼翼撩开纱幔,何晏俊美若天神的脸,便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但何晏此时的动作,却与那张极为俊美不大相匹配——他双手双脚抱着引枕,俊脸紧紧地贴在引枕上,像是怀抱着稀世珍宝一般,虔诚万分,却又分外孩子气。
未央噗嗤一笑。
还好,她的丫鬟们被她留在屏风后,看不到何晏这般模样,若是不然,怕是要哄堂大笑起来。
——冷冽疏离的何晏竟也有这般依恋一物的时候,面上一团柔软的模样,让人很难与往日里一脸不耐、带着满满厌世感的他联系到一起。
未央伸出手,想将他怀里的引枕拿出来。
这个姿势睡起来极不舒服的,他昨夜又喝醉了酒,她想让他睡得舒服些。
未央的手指拿到他怀里的引枕,正欲往外抽,刚刚抽出一半,却睡梦中的何晏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可怜巴巴地抿了抿唇,似极了正在吃糖的孩童突然被人夺去了手中的糖果。
“你呀。”
未央又笑了起来。
醉酒后的模样,怎就与平日里的模样相差这般大呢?
不过,现在的模样,她瞧着也欢喜得紧。
柔软的,可爱的,稚气的,让她的心都无端软了三分。
罢了,不拿他怀里抱着的引枕了。
他既是喜欢,便由着他抱着。
未央这般想着,慢慢收回手。
然而下一刻,她听到何晏低低的呢喃:“未儿……”
他的声音极低,像是受了委屈,又像是在撒娇着恳求。
慕然间,未央整颗心软到不行。
“我在。”
未央轻声道,伸手抚了抚他鬂间的发。
听到未央的回应,他薄唇微微一翘,极为满足地笑了。
“傻子。”
未央眼睛弯了弯,手中动作越发轻柔,生怕将美梦中的他吵醒。
宿醉后的人,最需要的便是好好休息了。
未央悄悄收回手,双手捧着腮,笑眼弯弯看着抱着引枕睡觉的何晏。
长得好看怎样都好看,哪怕这般不雅的动作,何晏做起来也是颇为赏心悦目的。
若非要鸡蛋里挑骨头,说哪点不好看,大抵也就是因他睡姿的缘故,他身上的绸缎中衣微微拉扯着,稍稍露出一截略显苍白的肌肤。
这白如玉的肌肤若生在旁的男子身上,便会显得有些女气,可当生在何晏身上时,便与他昳丽面容极为相称。
倾城国色,莫不如是。
看着何晏艳丽却又稚气的睡颜,未央忽然便明白了,何为敢笑幽王不痴情。
若她男子,何晏为女子,何晏千娇百媚冲她一笑,她委实能将朝政抛下,日夜与何晏一起寻欢作乐。
可见昏君未必想做昏君的,奈何身边佳人实在太美,才会乱了人的心智,断送了大好河山。
未央思绪如跑马,这个念头刚落下,又冒出旁的念头来。
面对何晏,她的心思总是很活跃。
也不知是为甚么。
正在未央沉浸在何晏睡颜与自己狂奔不止的思绪中,屋外突然响起萧飞白的声音:“哟,从夏也在。”
“想来你家姑娘也在了。”
舅舅怎会这个时候过来?
未央心中虽然疑惑,却也连忙回神,起身往外走。
舅舅说话没遮没拦的,怕是会吵到仍在睡觉的何晏,她还是出去与舅舅说话为好。
未央绕过屏风,堂下萧飞白手摇着描金折扇,笑眯眯正在与从夏说着话。
他面上虽然有笑,可眼里的笑意却不多,见她走出来,他眸光一转,眉梢便挑了起来,声音里似乎带着些质问味道:“大清早的,未未怎会在何晏房间里?”
“他昨夜吃醉了酒,我今日来看看他。”
未央答道。
萧飞白眉头微动,似是松了一口气。
小侍从捧来了茶,他正欲坐下,未央却道:“他还睡,咱们出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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