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吃不得她的苦,反倒眼热她的处境,这些世家贵女儿郎们,委实与前世一般,好高骛远,故作清高。
未央并不理会周围人的交头接耳,从夏却有些看不过去,愤愤不平道:“哼,都说姑娘运气好,姑娘运气不好险些丧命的时候,她们怎么不说?”
“与这些人较真做甚么?”
未央浑不在意道:“你不觉得,她们瞧不起我,却又不得不敬着我的模样,分外让人舒坦么?”
从夏微微一怔,向周围看去。
她只是一个下人,平日里若遇到这些贵人们,只有恭恭敬敬俯身行礼的份儿,贵人却是瞧她也不会瞧上一眼。
而现在,她目光所致,那些贵人们便停止了交谈,微微向她一笑。
那些笑多是皮笑肉不笑,不情不愿的,但她看来,却只觉得扬眉吐气——这些贵人们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从夏噗嗤一笑,道:“还别说,真的挺解气。”
未央道:“解气便对了。”
她来赏菊宴是来陪公主的,又不是来看人脸色的,这些贵女们哪怕对她极为不满,也不会傻到当面给她难看。
贵女们自持身份,不愿与她这个没甚底蕴全靠运气一举成为华京城最为尊贵的贵女攀谈,她也乐得自在,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着小点心,喝着茶,时不时地向屏风挡着的男席上看去。
舅舅与阿晏怎么还不过来?
莫不是因为她的缘故,让二人的隔阂越发深了?
未央心中不安,频频向男席看去。
女席中又有贵女们陆陆续续入席,看到未央的位置仅在公主之下,林家女浅浅一笑,瞥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严梦雅,说道:“雅儿,那人不是你的嫡姐么?”
严梦雅点了点头。
林家女笑了笑,继续温柔道:“你夫君的事情,求我是没甚用处的,不若去你嫡姐那儿求一求。”
“她如今身份尊贵,是天子与公主面前的红人,她若点了头,你夫君的事情便迎刃而解了。”
严梦雅咬了咬唇,看向远处的未央,轻声说道:“可……她并不认我这个妹妹。”
步摇上衔着的流苏被微风吹得有些晃,林家女抚了抚鬂间的赤金步摇,温声道:“一家子的姐妹,哪会这般绝情?你且去试一试,若是不行了,我再与你想其他主意。”
严梦雅思及近日里日夜买醉的顾明轩,只得点了点头。
未央恨她入骨,怎会帮她?
林家女让她去求未央,不过是想借她的手,让未央当众难看罢了——林家女看似清高温柔,实则小肚鸡肠,她以往是华京城贵女之最,未央的突然出现抢走了她的位置,她面上虽不说,可心里却是极不服气,又不愿主动与未央为难,影响世人对她的看法,所以才会让有求于她的自己来办未央的难看。
林家女带着其他贵女入席,严梦雅慢慢走向未央。
未央的关注点全在萧飞白与何晏怎么还不过来的事情上,并未留意严梦雅的到来,直到严梦雅在她面前轻声唤了一声长姐,她才发觉严梦雅立在她面前。
未央回头,挑眉看去。
虽已嫁做人妇,但严梦雅依旧是纤瘦的,穿着浅藕粉的衣,配着粉凤仙的裙,再将鬓发挽的纤细灵巧,插上几支素色银簪,最后再将细细的眉头微微一蹙,模样别提有多楚楚动人了。
惺惺作态。
未央在心中评价着。
她虽不喜严梦雅,却也不得不承认,严梦雅这个模样,的确很勾男人的心,要不然,顾明轩也不会为了严梦雅,抛弃她这个未婚妻子。
“我不是顾明轩,不用在我面前扮可怜。”
未央单刀直入道:“有话直说便是。”
活了两世,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位“妹妹”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欲语泪先流,好好说着话,却弄得她在欺负她一般,直让旁人指责她跋扈不饶人。
今日又是如此。
未央余光瞥过周围贵女,贵女们向她看来,眼底满是对严梦雅的同情。
尽管现在的她,甚么都没做。
当真好笑。
而严梦雅后面的动作,更是加深了贵女对严梦雅的同情——严梦雅扑通一声跪在未央面前,泪如雨下,声声哀求道:“长姐,求你放顾郎一条生路罢。”
“这是怎么了?”
“哎呀,你居然不知道,严梦雅的夫君,曾是未央的未婚夫。看这模样,八成是未央得势之后便报复顾郎君。”
“真真狠毒。不就一个未婚夫么,至于这般对人不依不饶吗?那严梦雅好歹是她妹妹呢。”
“是啊,到底是一家人,怎能闹到这种地步?”
贵女们将声音把握得极好,略微让未央听到,又让未央分不清究竟是何人所说。
未央挑眉看去,窃窃私语们的贵女们便停止交谈,一脸友好地看着她,仿佛刚才的那番奚落话,完全不是出自她们口中一般。
这便是世家们养出来的女儿,纵然讨厌一个人,面上也是含笑的,绵里藏针的手法,让人反抗都无从下手。
未央笑了笑。
只可惜,她是未央。
未央拢了拢衣袖,略微提高声音,对严梦雅道:“你求我放过顾明轩,我倒是想要问问你,我究竟做了何事,竟让顾明轩有性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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