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冠儒抬眼对上她的清眸,提点道:“这串是我上供给穆太后的。”
沈初黛:……
法克,大意了。
“看来沈小姐对自家妹妹并不是很在意,既然如此……”
穆冠儒淡声道:“来人,将沈三小姐的腿打断。”
“等等!”沈初黛急声道。
穆冠儒心狠手辣,向来都是说到做到,若是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大可以立刻挟持了他就跑,可沈初菱在他手中。
罢了反正穆冠儒想找的人又不是她,给他看便是。
沈初黛将腰间锦囊的细绳拉开,从中取出那串紫檀佛串递交出去:“我给你看便是。”
穆冠儒修长指尖勾起那串佛串,随即背负了一只手,迈开腿走到直棂窗前。
下午时分的日光极为柔和,从直棂窗中的缝隙一丝一丝泄露进来。
穆冠儒将佛串拿到日光下,终于瞧见了他这么多年日思夜想的一幕。
透过那层薄薄的紫檀木,他看清里头镂空着刻得十八金罗汉,极是美轮美奂。
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日,如潮暖意涌动在心间,全身上下全都浸透在阳光下,那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刻。
沈初黛看着穆冠儒颀长的背影,非常想就这么冲动地,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就给他来一刀。
片刻之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站在原地没有动,瞧着穆冠儒转过来,透着薄凉的冷淡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脸庞,似乎带着淡淡暖意。
沈初黛毫不留情开口:“这佛串不是我的。”
“我派人查过了,这佛串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
沈初黛不放弃挣扎:“只能说曾经是我的,两年多我回京路上这佛串丢过一次,‘珍异阁’那日我才从当铺那儿赎了回来。”
穆冠儒却只淡淡“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并不在意这佛串曾经丢失过,只要证明七年前这佛串是属于她的便好。
沈初黛不知道内情,也不知晓面前的穆冠儒根本不是“穆冠儒”,而是穆家那个被当成弃子的“穆冠臣”,便更不可能将七年前那个被人抛弃荒野、生病脸肿得跟猪一样的流浪汉与他联系起来。
她一心以为是陆箐然这两年同穆冠儒有了什么交集,她解释道:“我真没骗你,这两年里佛串真的不在我手上。”
穆冠儒恍若未闻,轻轻一笑:“黛儿,我放了你妹妹,同我回家吧。”
沈初黛懒得解释了,只想揍人。
她沉默了会儿,方才开口:“若我不从呢?”
穆冠儒神情丝毫未变化,反而用一种极近温柔的语气说着极为冷酷的话:“那你恐怕就永远瞧不见你妹妹同你祖母了。”
他此话不是想杀她,而是想杀她的妹妹与祖母。
沈初黛知晓他会来真的,只能松了口:“好,我同你回家。”
离开前她要求留一封信,祖母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她突然消失必定要找个解释。
穆冠儒怕她在信中做什么手脚,拒绝道:“你口述,我替你写。”
“祖母瞧见不是我的笔迹,会起疑的。”
穆冠儒退让了一步:“那你写在纸上,我模仿你的字迹抄录一份送去便是。”
沈初黛神情古怪地看了眼他:“你恐怕模仿不来。”
对模仿字迹一事,穆冠儒极为胸有成竹,淡淡道:“不必担心。”
兄长少年成名便是靠着惊才绝艳的好书法与仿效大家的功力,他为了成功成为“穆冠儒”,在书法上下了不少功夫。
这七年他没有学到十成,也学了七、八成。
但是等到沈初黛将信写好的时候,穆冠儒冷峻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他抬了下眼皮,狐疑道:“沈小姐将字写这么丑,不会想故意露出端倪,让你祖母起疑好派人赶来救你吧?若是打这个主意的话,我劝沈小姐最好还是省了这心吧。”
沈初黛:……
法克,这个碧池侮辱她的书法艺术。
她咬牙切齿起来:“若是我想让祖母起疑,不留信岂不是更好?”
穆冠儒眉角抽了下,扬了下手中的信纸仍有些不可置信:“你平日写字就是这般?”
“我平日不写字!”
最终穆冠儒还是将沈初黛的原稿送了过去,毕竟模仿这么丑的字,他觉得是对他这七年来努力练习书法的侮辱。
坐在回京马车上,沈初黛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奈何这马车就是这么小。
她撩起了帷裳往外头瞧了眼,外头血统最为尊贵、品相最好的那匹马反而无人骑,像是穆冠儒的坐骑。
想来穆冠儒前来静安寺时是骑马而来,而这马车是特地为她准备地,如今回程他不肯出去骑马,反而“屈尊降贵”同她一马车,想来同她猜的没错,穆冠儒对这佛串的“二主人”真的带有别样的情感。
但这表达情感的行为也太畸形了吧?
从沈初黛派人探得的消息来看,穆冠儒年少的时候虽是倨傲无比、目中无人,但到底也没这么变态。
所以在宁城历练的那两年,穆冠儒到底经历了什么,难道说被别人囚禁paly了不成,所以现在也照葫芦画瓢地想囚禁她?
沈初黛如玉葱般纤细的指尖一松,帷裳落了下来。
她瞥了眼穆冠儒,见他正在翻阅公文,她微咳一声打算打破宁静,开口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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